铠甲勇士腾飞(29南京传奇1)

铠甲勇士腾飞(29南京传奇1)

admin 2025-10-14 看点 2 次浏览 0个评论

十八画原创小说之《南京传奇》(第1-5章,共100章)

铠甲勇士腾飞(29南京传奇1)
(图片来源网络,侵删)

第1章 汤山猿迹显

约公元前50万年,江南的晨雾像一匹被水汽浸透的厚重白纱,从东郊的山林里慢悠悠漫出来——先是缠上松树枝头,让松针裹满晶莹的水珠,风一吹就簌簌滚落;再顺着山坡往下淌,漫过丛生的灌木,把浆果染得愈发鲜亮;最后才缠在葫芦洞外的灰黑色岩石上,连洞口那些半枯的茅草都裹着一层细密的水珠,风再吹时,水珠便顺着草叶往下掉,在地面积成小小的水洼,映着洞外朦胧的天光。

洞窟深处却先亮起一星昏黄的光——那是老猿用松脂混着晒干的艾草点燃的火把。松脂是他前几日在山岩缝隙里刮来的,黏稠得能粘住手指,艾草则是阿母在洞外向阳处晒干的,带着淡淡的草木香。火苗只有拇指大小,在漆黑的洞窟里却像一颗跳动的心脏,映出一圈朦胧的光晕,把老猿佝偻的影子拉得老长,贴在凹凸不平的岩壁上,影子的边缘随着火光晃动,像一幅粗糙却鲜活的岩画。

老猿的手指枯瘦得像老树枝,指节因为常年握石斧、燧石而变了形,关节处凸起,皮肤皱得像树皮。此刻他却紧紧攥着一块棱棱角角的燧石,指节泛出青白——这块燧石是他前几日在洞外的河床里翻找了半天才寻到的。那天清晨他天不亮就出了洞,踩着没过脚踝的冷水,水凉得刺骨,冻得他脚趾发麻。他在河底的碎石堆里扒拉了整整一个上午,脚底板被尖石划破了好几道口子,血珠渗出来,在冷水里淡成一丝微红。直到夕阳快落山时,他才在一块大岩石下摸到这块密度极高的燧石,石面光滑,边缘带着天然的棱角,正是取火的好材料。

石面还带着河底的凉,却被他掌心的老茧焐得渐渐发烫,石缝里嵌着的一点河底细沙,磨得他掌心微微发疼,他却舍不得松手——这是族群活下去的希望。前几日寒流突袭,洞外的温度骤降,山林里的野兽都躲进了深穴,族里的存粮早就空了,这几日全靠挖野菜、剥树皮充饥,再没有热食,老弱妇孺恐怕撑不过下一个夜晚。

他面前的地面上,横卧着一截粗壮的鹿骨,是昨日族里三个最壮实的年轻猿人阿力、阿石和阿木合力捕获的成年雄鹿留下的。那雄鹿足有半人高,鹿角锋利,阿力的胳膊被鹿角划了一道深痕,现在还裹着兽皮;阿木为了拦住雄鹿的去路,摔在岩石上,膝盖肿得老高。鹿肉早就被分食干净,只剩下这截最粗壮的腿骨,骨头上还残留着淡红的肌理,凑近了能闻到一丝淡淡的血腥气,混着洞窟里特有的潮湿土味,在空气里弥漫,勾得人喉头发紧。

老猿蹲下身,用粗糙的指尖摸了摸鹿骨的缝隙,指腹能感受到骨头的坚硬。他心里轻轻叹了口气——这头鹿已经是他们半个月来捕获的最大猎物了。自从上个月寒流来袭,山林里的野果冻烂了,野菜枯了,连平日里常见的兔子、野鸡都少见,族里的小猿人们每天都饿得直哭,阿母已经好几天没合眼,夜里总在偷偷摸孩子的额头,生怕有人冻饿生病。

“咚、咚、咚”,燧石敲在兽骨上的声音在空荡的洞窟里回响,像太古传来的第一声叩问,每一下都震得洞窟顶部的细土簌簌往下掉,落在老猿的头发上、肩膀上,混着他灰白的发丝,像一层薄雪。老猿的胳膊微微发颤,不是累——他年轻时能举着二十斤重的石斧,追着鹿跑半个山头,就算现在已年过花甲,这点力气还是有的——是怕。

昨夜洞外刮了寒风暴雪,雪粒子打在洞窟的岩壁上“沙沙”响,像无数只小爪子在挠,声音整夜没停。族里已经两天没吃到热食了,最小的那个孩子叫阿果,才三岁,今早连哭的力气都没了,只缩在妇人阿母的怀里,小身子裹着一块破旧的兽皮,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直勾勾盯着老猿手里的燧石,嘴唇干得裂了好几道小口子,连舌头都不敢伸出来舔一舔,只能偶尔发出微弱的“哼唧”声。

老猿深吸一口气,把火把往旁边的岩壁上靠了靠——岩壁上有一处凹陷,刚好能卡住火把。光晕重新聚拢,更清楚地照在兽骨上,连骨缝里的细小肌理都看得分明。他调整燧石的角度,指尖反复摩挲着兽骨上最薄的一处骨缝——这里是他观察了许久才选定的,骨质薄,容易敲出火星,而且下方正好铺着干草,火星落下就能引燃。

他忽然想起父亲教他取火时说的话:“火是活的,你得顺着它的性子来,急不得。力道轻了出不了火星,重了把骨头敲碎,反而白费力气。”父亲是族群里最好的取火人,也是最懂山林的人,他能从树叶的纹路判断方向,从鸟叫的声音知道哪里有猎物。可惜去年冬天,在一次狩猎中,为了保护被野猪追赶的阿力,父亲的腿被野猪咬伤,伤口感染后没能挺过来,临终前还握着老猿的手,把那块陪伴了他一辈子的燧石交给他,说“好好护着族人”。

老猿闭上眼睛,在心里默念着父亲的话,指尖又摸了摸燧石的棱角,然后再一次用力敲下——这一次,“叮”的一声轻响后,火星猝然蹦出,像极小的萤火虫,带着一点温热的光,落在铺在兽骨下的干草上。那干草是阿母前几天在洞外背回来的,虽然有点潮,却在洞口晒过太阳,带着一点暖意,纤维松散,正好容易引火。

老猿屏住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气流吹灭了火星。他慢慢俯下身,用嘴轻轻吹了吹——气流要轻要匀,这是父亲教他的诀窍。果然,那点微光慢慢变大,像一颗星星苏醒过来,舔舐着干草的边缘,发出“噼啪”的轻响,像小虫子在唱歌,又像草叶在诉说。

“嗷!”洞窟里响起低低的欢呼,围坐在周围的妇孺连忙凑过来,却不敢靠得太近,怕碰灭了火苗。最靠近火的妇人阿母,连忙从身边捡起一根细细的树枝——这树枝是她特意挑选的,粗细适中,还剥了皮,不会掉渣。她小心翼翼地拨弄着火苗,让它顺着干草的纹理蔓延,每一个动作都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

火苗渐渐烧旺,橘红色的光映在每个人的脸上,驱散了些许寒意。阿母的脸上满是皱纹,是常年风吹日晒和操劳留下的痕迹,眼睛却很亮,像盛着星光。她一边拨火,一边轻声对怀里的阿果说:“果果,有火了,马上就能有热的吃了,不怕饿了。你看这火多暖和,等会儿就能喝到热乎乎的骨髓了。”

阿果似乎听懂了,小脑袋轻轻动了动,眼睛盯着火苗,不再像之前那样呆滞。

火光跳动着,照亮了洞窟岩壁上模糊的刻痕:一道歪歪扭扭的弧线,像鹿奔跑时的轮廓,线条末尾还带着一点颤抖——那是父亲当年捕猎时,被鹿蹄划伤了右手,用左手带伤刻下的,当时血还渗进了石缝,现在还能看到淡淡的暗红色痕迹;几道短横线,是他们常去饮水的溪流,横线间的小点,是溪边的石头,父亲说,记住这些石头的形状,就算雾再大,也能顺着石头找到水源,不会迷路;还有一个小小的圆圈,圆圈周围画着几道短线,是太阳,父亲说,跟着太阳走,就能找到温暖的地方,找到能结果子的树。

老猿看着那些刻痕,忽然觉得眼眶发涩,有温热的液体在里面打转——他多久没想起父亲刻这些痕迹时的样子了?那时他还是个小猿人,总在父亲身边打转,问东问西,父亲从不厌烦,一边刻一边给他讲山林里的故事:哪片林子的野莓最甜,哪块岩石下的兔子窝最多,哪条溪流的鱼最肥。

他想起父亲还在时,洞外的野果长得比现在茂密。春天,山坡上满是红色的野莓,一颗颗像小灯笼,摘下来放进嘴里,酸甜的汁水能溢满整个口腔;秋天,橡树上挂满了饱满的橡子,剥掉坚硬的外壳,把橡仁放进火里烤,香喷喷的,能当干粮吃。那时他们不用靠敲骨取髓就能活下去,父亲还会在晚上,借着月光,在岩壁上刻下当天的见闻,教小猿人们认识山林里的动植物,告诉他们哪些能吃,哪些有毒,哪些能用来做工具。

“阿父,火大了!”阿力凑过来,小声提醒,语气里带着兴奋。他的胳膊上还缠着兽皮绷带,是上次捕鹿时受伤的,现在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老猿回过神,只见火苗已经蹿起半尺高,橘红色的火焰舔着空气,把周围人的脸都映得通红,连洞窟顶部的岩石都染上了一层暖光。他连忙拿起另一块边缘锋利的石头——这石头是他前几天特意在洞外的岩石堆里磨的,边缘磨得像石刀一样锋利,就是为了今天敲开鹿骨。

他蹲下身,左手扶住鹿骨,右手握着磨好的石头,对准鹿骨的一端,轻轻敲了下去——“咔嚓”一声脆响,鹿骨裂开一道缝,乳白色的骨髓顺着骨缝慢慢流出来,像融化的玉石,散发出温热的香气。这香气混着火苗的烟味,在洞窟里弥漫开来,勾得每个人的肚子都“咕咕”叫,连最年长的阿婆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阿果立刻从阿母怀里探出头,小鼻子一抽一抽的,眼睛里瞬间有了光,连干裂的嘴唇都动了动,发出微弱的“要、要”声。阿母连忙从身边拿起一片宽大的梧桐树叶——这树叶是她昨天在洞外捡的,特意压平了,又在火边烘了烘,去掉了潮气。她把树叶折成一个小小的碟子,小心翼翼地接住流出来的骨髓,生怕漏了一滴。

然后,阿母把树叶碟放在嘴边,轻轻吹了又吹,吹一会儿就用嘴唇碰一碰,试一下温度,直到她觉得温度刚刚好,不会烫到阿果,才小心翼翼地递到阿果嘴边:“果果,慢点儿吃,别烫着,慢慢舔。”

阿果小口小口地舔着骨髓,嘴角沾了一圈乳白色的痕迹,像长了一圈小胡子。他的眼睛慢慢亮了起来,像被火光重新点燃的星星,吃完一口,还会伸出小舌头,把树叶碟上残留的骨髓舔得干干净净,生怕浪费一点。看着阿果有了精神,阿母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了。

其他族人也围过来,老猿把鹿骨掰成几段,分给每个人——阿力、阿石、阿木是年轻力壮的,以后还要靠他们捕猎,所以多分到一点;阿母和其他妇人要照顾孩子和老人,也各有一份;连最年长的阿婆,都拿到了一小块。每个人都捧着自己的那部分,细细地舔着骨髓,动作轻柔得像在品尝世间最珍贵的美味,脸上都带着满足的神情,连呼吸都变得轻快起来。

只有老猿坐在一旁,没有急着吃自己的那份,而是看着岩壁上的刻痕发呆。他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要是能把今天的火,也刻在墙上就好了——火能取暖,能让冻得发抖的孩子暖和起来;能烧食,能让饿肚子的族人吃到热的东西;能驱散夜里的野兽,让大家睡得安稳;还能让族群团结在一起,像现在这样,围着火焰分享食物,感受彼此的温暖。它比鹿和溪流更重要,更值得被记住。

父亲刻下了太阳,那他就刻下火,让以后的小猿人们知道,曾经有一代人,靠着火,在寒冷的冬天活了下来;知道火是族群的希望,是文明的光。

几日后,雪停了,洞外的阳光透过薄雾照进来,像金色的纱线,在洞窟的地面上洒下斑驳的光影,像撒了一把碎金子。族里的年轻猿人阿力、阿石要去洞外狩猎——雪停了,野兽应该会出来找食物,这是捕猎的好时机。他们背着石斧,腰里系着兽皮制成的袋子,袋子里装着几块干粮,准备装猎物。

老猿叫住他们,用手比划着说:“去溧水那边的神仙洞看看,听说那里有光滑的兽牙,能做成好看的东西。”他以前听父亲说过,神仙洞的兽牙比别处的白,质地也更坚硬,还能磨出好看的形状,父亲年轻时,还去过一次神仙洞,可惜那次没找到兽牙,回来还遗憾了好几天。

阿力和阿石对视一眼,都点了点头——他们也听说过神仙洞的传说,早就想去看看了。两人扛着石斧,跟老猿和其他族人告别后,就朝着溧水的方向出发了。

他们走了大半天,才到神仙洞。路上并不顺利,雪刚化,地面泥泞,好几次差点滑倒;还遇到了一只小野猪,好在他们反应快,举起石斧吓退了野猪。神仙洞比葫芦洞小一些,洞口长满了青苔,显得很幽静。洞外的石头上,果然散落着几颗雪白的兽牙,有大有小,牙尖被风蚀得圆润,摸起来滑溜溜的,像玉石一样。

其中一颗兽牙的顶端,还被不知谁用尖石钻了一个小小的孔,孔边很光滑,像是被反复打磨过,能穿进一根细细的藤条。阿力捡起那颗带孔的兽牙,对着阳光看了看,牙面透亮,能映出自己的影子,像一块小小的白玉。他又捡起几颗没打孔的兽牙,放进兽皮袋里,心里想着要给阿果和其他小猿人当玩具。

“是用尖石磨的,”回到葫芦洞后,阿力拿着带孔的兽牙,比划着给老猿看,还从腰里掏出一根晒干的藤条——这藤条是他在路上特意选的,粗细刚好能穿过兽牙的孔。他把藤条穿过兽牙的孔,打了个结,挂在脖子上,挺了挺胸,像在展示什么宝贝:“你看,穿根藤条,挂在脖子上,好看。”

阿石也拿起一颗没打孔的兽牙,递给阿母,阿母笑着接过来,用手摸了摸,然后给阿果挂在了脖子上——阿果高兴得手舞足蹈,时不时低头,用小手摸一摸兽牙,还会举着兽牙给其他小猿人看,脸上满是欢喜。

老猿接过阿力递来的带孔兽牙,指尖轻轻摩挲着牙面上的纹路,感受着兽牙的光滑和温润。他又对着洞口的微光看了看,牙面映出他的影子,也映出洞窟里跳动的火光,还有围在火边说笑的族人。他忽然明白,族人不再只想着活下去了——他们开始喜欢“好看”的东西,开始追求除了生存之外的美好;开始把喜欢的事物带在身上,像把温暖和希望带在身边。

这像岩壁上的刻痕一样,是另一种“记住”的方式——刻痕记住了山林的馈赠,兽牙记住了生活的欢喜。它比火更柔软,也更绵长,因为火能温暖身体,而这些“好看”的东西,能温暖心灵,能让日子变得更有滋味。

那晚,等族人都睡熟了,老猿找来了一块边缘尖锐的燧石,又把火把重新点燃。他借着微弱的火光,在岩壁上父亲刻下的太阳旁边,又添了一道刻痕。他刻得很慢,每一笔都很用力,手指被燧石磨得生疼,却一点也不在意——他要把这道刻痕刻得深一点,再深一点,让它能保存得更久。

这道刻痕不是鹿的轮廓,不是溪流的横线,也不是太阳的圆圈,而是一颗小小的、带孔的圆圈,像极了那颗雪白的兽牙。刻完后,他退后一步,看着新刻痕和旧刻痕依偎在一起,在火光下微微发亮,像一群互相依偎的家人,像一串传承的脚印。

那一瞬间,老猿觉得这洞窟里不再只有潮湿和黑暗,还有一种东西在慢慢生长——那是南京这片土地上,最早的文明心跳,是生存的渴望,是审美的觉醒,是对未来的期盼。这心跳很轻,却很坚定,会像秦淮河的水一样,流淌千年,从未停歇。

七律·第1章

穴居汤谷火初明,石斧敲开太古声。

骨刻犹存天地意,牙穿已见岁华情。

江潮未识城郭影,山月先照猎徒行。

莫道荒烟无印记,葫芦洞里有文明。

第2章 湖熟炊烟起

约公元前3000年,秦淮河的水比后世更清浅,像一块被江水打磨了千年的透明碧玉,平铺在江南的土地上。阳光穿透水面时,会折射出细碎的光,照到河底圆润的鹅卵石——有的白得像雪,有的灰得像云,还有的带着淡褐色的花纹,像天然的水墨画,散落在河底,像撒了一地的宝石。

一群银灰色的小鱼在石缝间游来游去,鱼鳍轻轻摆动,尾巴一摆就搅起一圈细碎的涟漪。涟漪扩散开,把阳光折射成五颜六色的光,落在岸边的草地上,像给青草镀上了一层彩膜。偶尔有蜻蜓停在水面上,尾尖点出一圈圈水纹,惊得小鱼四散游开,又很快聚拢回来,继续在石缝间觅食。

河岸边的台地上,却已是一片热闹的景象——北阴阳营的先民们踩着晨露走进稻田。露水沾在他们的草鞋上、裤脚上,凉丝丝的,却一点也不影响他们的脚步。他们的草鞋是用蒲草编的,鞋底垫了厚厚的茅草,既防滑又软和。绿油油的稻穗刚没过脚踝,稻叶上还挂着露珠,指尖划过稻叶,能触到细细的绒毛,像摸到了柔软的棉絮;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稻花香,清新又香甜,像春天的风裹着蜜,吸一口都觉得心里舒畅。

阿禾弯腰,左手稳稳握住一束稻穗——稻穗上的谷粒已经饱满,沉甸甸的,压得稻秆微微弯曲,稻壳呈淡绿色,带着一点光泽。他右手拿着一把磨得锋利的石镰,石镰的边缘被他前一晚在磨石上磨了整整一个晚上,磨得亮得能映出人影,连细小的缺口都磨平了。

“唰”地一下,石镰顺着稻秆根部划过,动作干脆利落,稻穗应声而落,落在他腰间的竹筐里,发出簌簌的轻响,像小雨落在梧桐树叶上,清脆又好听。他的动作很熟练,左手收稻穗,右手挥镰,一气呵成,不一会儿就割下了好几束。

竹筐是他妻子阿絮编的,竹条选的是山上最结实的毛竹,阿絮先把竹子劈成细条,放在水里泡了几天,让竹条变得柔软有韧性,再一点点编起来。竹筐的纹路又密又整齐,边缘还编了一圈花纹,既好看又耐用,还留着竹子的清香,闻着就让人安心。

阿禾低头看了看竹筐,里面已经装了小半筐稻穗,金黄的稻穗堆在竹筐里,像装了一筐阳光。他心里盘算着:今天要是能多割点,晚上就能给孩子们煮点新米吃了。阿辰和阿月念叨新米饭,已经念叨好几天了,昨天晚上阿辰还摸着肚子说“娘,我梦到吃新米饭了,香香的”,说得阿絮都红了眼眶。

他抬头望了望天,太阳刚爬上台地东边的小山,像一个刚睡醒的火球,把金光洒在稻田上。阳光落在稻穗上,把稻穗染成了浅黄,连稻叶上的露水珠都闪着光,像撒了一把碎金子,整个稻田都变得金灿灿的,晃得人眼睛都亮了。

阿禾笑了笑——再有半个月,这些新米就能完全成熟了,稻壳会变成金黄色,谷粒会更饱满。到时候就能给两个孩子煮浓稠的米汤,米汤上面会结一层厚厚的米油,营养又香甜;还能蒸香喷喷的米饭,再配上从河里捕的鱼,炖一锅鱼汤,让孩子们好好饱餐几顿,补补身体。

台地中央的土窑前,阿陶正蹲在地上揉着陶土。陶土是她前几天和阿絮一起从秦淮河畔挖来的,她们选的是河岸边最细腻的黄土,不含杂质,摸起来像婴儿的皮肤一样光滑。挖回来后,她们又把陶土放在水里泡了两天,每天都要搅拌几次,把里面的小石子和草根挑出来,然后再晒干一部分水分,最后掺了晒干的稻壳——阿陶的母亲说过,掺了稻壳的陶土更有韧性,烧出来的陶器不容易裂,还能减轻重量。

她把陶土放在一块平整的青石板上,青石板是她特意从河边搬来的,表面光滑,不会粘陶土。阿陶双手用力揉搓陶土,掌心的力量透过手指传到陶土上,陶土在她的手里慢慢变得柔软,像一块有生命的面团。手指陷进陶土里,能感受到稻壳的细小颗粒,硌得手心微微发痒,却很舒服,像在和陶土对话。

阿陶的手上、胳膊上都沾着陶土,像戴了一副褐色的手套,连指甲缝里都塞满了陶土。额头上渗着细汗,顺着脸颊往下流,滴在陶土上,瞬间被吸干,在陶土上留下一个小小的湿痕,很快又消失不见。她却一点也不在意,只是专注地揉着陶土,眼睛紧紧盯着手里的陶土,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她和陶土。

她心里想着要捏一个更大的黑陶鼎——上次捏的小鼎,口径只有一尺多,煮米时总不够装。每次煮米,只能煮小半鼎,阿辰和阿月总抢着喝米汤,阿辰是哥哥,却总让着妹妹,自己只喝一点点,说“妹妹还小,多喝点”。上次阿辰因为没抢到米汤,还闹了好几天脾气,晚上睡觉都不踏实,总翻来覆去的,阿陶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这次她要捏一个两尺口径的鼎,鼎身要更粗实,三足要更稳固,这样就能煮更多的米,让全家人都能喝到米汤,吃到米饭,再也不用让孩子们抢了。

阿陶把揉好的陶土放在木制的转盘上,转盘是她丈夫阿禾做的。阿禾特意选了坚硬的橡木,先把木头削成圆形的转盘,再做了一个底座,在底座和转盘之间装了轴承,这样转盘转起来就很顺畅,不会卡顿。阿禾还在转盘的边缘刻了一圈花纹,既好看又能增加摩擦力,方便踩踏板。

阿陶双脚踩着转盘的踏板,身体随着踏板的节奏轻轻晃动,像在跳一支缓慢的舞。转盘慢慢转动起来,发出“吱呀”的轻响,像一首缓慢的歌,和远处稻田里的虫鸣、风声混在一起,格外和谐。

幸运飞艇168 她的手指顺着陶土的边缘向上推,指尖轻轻按压陶土,陶土渐渐鼓起,形成鼎的腹部。她的动作很轻柔,却很有力量,每一次按压都恰到好处,让鼎的腹部圆润又匀称。然后,她用拇指在腹部轻轻按压,留下一圈浅浅的纹路——这是她从母亲那里学来的技巧,母亲说,这样的纹路不仅好看,像水波一样,还能让煮米时的热量更均匀地散开,煮出来的米饭更香甜,不容易夹生。

接着,她用手指捏出鼎的三足,每一只足都捏得稳稳当当,比上次的小鼎更粗实,更耐用。她还在鼎足上刻了简单的纹路,像树根的纹理,增加了鼎的美观。

“要像稻田里的土埂一样,”阿陶心里想着,“能稳稳托住里面的米,也能托住家里的日子,再也不用让孩子们抢米汤了。”她一边捏,一边想象着晚上用新鼎煮米的场景:鼎里冒着热气,白色的蒸汽裹着米香飘满整个屋子;阿辰和阿月围在鼎边,眼睛亮晶晶的,像两颗小星星;阿禾坐在一旁,手里拿着青铜剑,脸上带着笑容;一家人围在一起,喝着米汤,吃着米饭,说说笑笑的,那画面想想就让她心里暖暖的,手上的动作也更有劲儿了。

不远处的树荫下,几棵老槐树的枝叶茂密,像一把巨大的绿伞,挡住了正午的阳光,投下一片阴凉。几个妇人围坐在石纺轮旁,石纺轮是用青石磨成的,中间有一个小孔,穿了一根木轴,木轴上绕着麻线。

纺轮“嗡嗡”地转着,像一群小蜜蜂在唱歌,声音轻快又悦耳。麻线从她们的指尖慢慢绕出来,又细又匀,像秦淮河的水流一样绵长,一圈圈缠绕在纺轮上,形成一个圆圆的线团,线团越来越大,像滚圆的雪球。

阿絮手里的纺轮转得最快,她的手指纤细灵活,像春天的柳枝,轻轻一捻,麻纤维就变成了细细的麻线。麻线在她指间跳跃,一点也不打结,仿佛有了生命。她要给丈夫阿禾织一件新麻布衣裳——去年的那件麻布衣裳,阿禾已经穿了快两年,袖口磨破了,胳膊肘那里还打了个补丁,洗得都发白了。阿禾每次去邻村换东西,都不好意思穿,总说“太破了,让人笑话”,其实是怕给家里丢脸。

阿絮看着纺轮上的麻线,心里想着阿禾辛苦的样子:他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去稻田里割稻,直到太阳落山才回来。肩膀被竹筐压得红了一大片,晚上睡觉时,阿絮能看到他肩膀上的红印,用手摸一下,阿禾都会疼得皱眉,却从来不说累,只是笑着说“没事,过几天就好了”。

她一定要织一件厚实、耐穿的衣裳,选最细的麻线,织最密的纹路,这样衣裳既暖和又耐用。她还想在衣裳的袖口和领口绣上简单的花纹,像阿陶在陶鼎上刻的纹路一样,好看又吉祥。这样阿禾穿出去,既体面又暖和,再也不用因为衣裳破旧而不好意思了。

想着想着,阿絮忽然想起春天时的情景:那时稻田里刚插上秧,绿油油的一片,像一块巨大的绿毯子,铺在台地上。阿辰和阿月在田埂上追蜻蜓,蜻蜓是红色的,翅膀扇动着,像小扇子一样,飞起来还带着一点“嗡嗡”的声音,飞得又快又灵活。

阿辰跑得太快,不小心摔在田埂上,裤子沾了泥,膝盖也擦破了皮,却不哭,爬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泥,还咧嘴笑,说“一点都不疼”,然后继续追蜻蜓,还喊着“阿月你慢点儿,我肯定能抓到蜻蜓给你玩”。阿月跟在后面,笑得咯咯响,手里拿着一朵小野花,时不时停下来闻一闻。

那时阿禾还在旁边笑着说,等新米熟了,就去秦淮河里捕鱼,给孩子们做鱼羹。阿禾的捕鱼技巧很好,能用竹子编的鱼篓,在河里选好位置,放上诱饵,不一会儿就能捕到又大又鲜的鱼。鱼羹煮出来,奶白色的汤,鲜得能让人把舌头都吞下去,阿辰和阿月每次都能喝好几碗。

阿絮想着鱼羹的味道,嘴角忍不住向上扬,手里的纺轮转得更快了,麻线像流水一样从她指尖流出来,绕在纺轮上,线团越来越大。

正午的太阳最烈时,土窑的火也烧得最旺。土窑是用黏土和稻草混合砌成的,像一个圆圆的小山丘,窑身是圆锥形的,窑口不大,刚好能放进陶器。窑口冒着浓浓的黑烟,黑烟袅袅地升向天空,像一条黑色的带子,和其他几座土窑的烟混在一起,像给台地罩上了一层薄纱,连远处的秦淮河都变得朦胧起来,像一幅淡淡的水墨画,意境悠远。

阿陶把捏好的黑陶鼎小心地放进窑里,鼎的周围摆满了她捏的小陶碗、小陶盆——这些是给邻居们捏的。邻居张婶上次帮她背了陶土,张婶年纪大了,背不动重东西,却硬要帮她背了半袋陶土,累得气喘吁吁;李嫂的孩子才一岁多,喜欢喝米汤,李嫂家里的陶碗太小,每次盛米汤都要跑好几趟,阿陶就捏了个大一点的陶盆,方便李嫂给孩子盛米汤。

放好陶器后,阿陶用湿泥封住窑口,湿泥是用黏土和水调成的,黏度很高,能防止烟火漏出来,让窑里的温度更均匀。然后,她又往窑里添了几把干柴——这些干柴是她和阿辰一起在山上捡的,选的是干透的松树柴,松树柴油性大,特别耐烧,烧出来的火也旺,能让窑里的温度升得更高,烧出来的陶器更坚硬。

阿禾从稻田里回来时,肩上扛着沉甸甸的稻穗,竹筐都被压得变了形,绳子勒得他的肩膀发红。他手里还拿着一把青铜剑——那是前几天他在台地边缘的土里挖到的,当时他在翻土准备种蔬菜,挖到一块硬东西,以为是块普通的石头,用石镰挖了半天,才发现是把剑。

剑身长约一尺,剑身上还带着绿色的铜锈,像穿了一件绿色的衣裳,却依旧锋利。阿禾试过用剑割稻穗,比石镰还快,还省力,割下来的稻穗切口整齐,不会掉谷粒。他把剑插在土窑旁的地上,剑影映在阿陶刚揉好的陶坯上,青铜的寒光和陶土的土黄色形成了奇怪的呼应:一边是能收割庄稼的石镰、能煮米的陶鼎,是安稳的日子,是烟火气;一边是能捕猎、能防身的青铜剑,是安全的保障,是安全感。

他看着这把剑,心里忽然觉得很踏实——有了这把剑,以后再遇到野兽,他就能保护家人和族人了;要是遇到其他部落的人来抢粮食,他也能拿起剑,守护自己的家园。

“以后,咱们既能种稻,也能打猎了。”阿禾擦了擦脸上的汗,汗水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流,滴在地上,瞬间被晒干,留下一个小小的湿痕。他对阿陶说,语气里带着欣慰。

阿陶点点头,伸手摸了摸青铜剑的剑身——虽然没有剑鞘,只是用麻布裹着,但还是能感受到剑的坚硬和冰冷,像一块不会说话的盾牌。她看着青铜剑的寒光,又看了看稻田里的新绿,稻穗在风里轻轻摇晃,像在点头,像在赞同。她忽然觉得心里很踏实——以前,他们要么靠打猎,要么靠采摘,遇到下雨天,就只能饿肚子,总是担惊受怕;现在,有了稻田,有了稳定的粮食来源;有了陶鼎,能做出热乎的饭菜;还有了青铜剑,能保护自己和家人。日子就像土窑里的火一样,能烧得旺,也能守得稳,再也不用过那种朝不保夕的日子了。

傍晚时,夕阳把天空染成了橘红色,像一块巨大的橘红色绸缎,盖在天上,连云朵都被染成了橘红色,像一团团燃烧的火焰。第一窑黑陶鼎终于烧好了,阿陶等了整整一天,早就盼着这一刻了。

阿陶戴上厚厚的麻布手套——这是阿絮给她织的,用的是最粗的麻线,织得很厚实,能防烫。她小心翼翼地打开窑口,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带着陶器的清香。她伸手把黑陶鼎从窑里取出来,黑亮的鼎身泛着光,像涂了一层油,光滑得能映出人影。她用手指敲了敲鼎身,声音清脆,能在台地上传很远,像风铃在唱歌,好听又悦耳。

阿陶立刻舀了一碗新收的糙米,糙米颗粒饱满,带着淡淡的黄色,像一颗颗小珍珠。她把糙米放进鼎里,再加入从秦淮河打来的清水——秦淮河的水很干净,没有杂质,煮出来的米饭会更香甜。然后,她把鼎架在火上煮,又往火里添了几根干柴,让火烧得更旺。

柴火“噼啪”地响着,像在鼓掌,又像在欢呼。鼎里的水很快就冒起了热气,白色的蒸汽升腾起来,裹着米香飘了出来,带着一股甜甜的味道,像春天的花蜜。连周围的妇人都忍不住吸了吸鼻子,纷纷说“这米真香,阿陶,你家今晚有口福了”。

阿辰和阿月闻着香味,从田埂那边跑过来,小鞋子上沾着泥土,裤腿也湿了,却不管不顾,只是围着鼎边转。阿辰还伸着脖子,踮着脚尖,想看看鼎里的米熟了没有,嘴里还念叨着“娘,什么时候能吃啊,我好饿,我都闻到香味了”。

“别急,等会儿就能吃了,”阿陶笑着说,伸手摸了摸阿辰的头,他的头发上还沾着一片稻叶,像戴了一个小小的装饰品,“先去洗手,不然吃了会肚子疼,妹妹都知道要洗手,你这个哥哥可不能偷懒。”

阿月在一旁点点头,拉着阿辰的手,说“哥哥,我们去洗手,洗了手就能吃米饭了”。两个孩子蹦蹦跳跳地去河边洗手了,笑声像银铃一样,在台地上回荡。

阿禾坐在一旁,手里摩挲着青铜剑,剑身上的铜锈被他摸得发亮。他看着炊烟袅袅升起,看着金黄的稻田,看着阿陶手里的黑陶鼎,还有孩子们欢快的身影,夕阳的光落在他身上,暖洋洋的,像裹了一层温暖的毯子。

他忽然觉得,这台地上的日子,比秦淮河的水还要绵长,还要安稳,像这黑陶鼎一样,能装下满满的米,也能装下满满的幸福。这样的日子,就是他一直想要的,也是他会用生命去守护的。

七律·第2章

秦淮初漾古波流,台地炊烟接斗牛。

陶鼎香浮新稻熟,铜锋冷映野麋游。

纺轮转尽春宵月,石耜犁开绿野秋。

莫道江南开化晚,湖熟遗址见商周。

第3章 棠邑初建制

约公元前540年,周灵王元年的秋风,带着江北特有的干爽,吹过固城湖的湖面。风掠过水面时,激起一圈圈涟漪,涟漪像银色的年轮,在湖面上扩散开来,把阳光折射成细碎的光,晃得人眼睛都亮了。这风第一次把楚国的旌旗吹到了这片土地上,风里还夹杂着远处农田里稻子的香气——那是成熟的稻子特有的香甜,带着阳光的味道,和泥土的腥气混合在一起,格外清新,像大自然递来的一封温柔的信。

风吹动着旌旗上的黑色流苏,“猎猎”作响,像在宣告着新的时代已经到来。旌旗是红色的,像一团燃烧的火焰,旗面上绣着黑色的“楚”字,字体雄浑有力,笔画间透着一股威严,在风里展开,像一只展翅的大鸟,守护着这片土地。

棠邑大夫芈启站在固城湖畔的高地上,穿着一身深褐色的朝服。朝服的布料是用楚国最好的麻布织成的,麻布经过反复捶打,变得柔软又厚实,贴在身上很舒服。袖口和领口绣着浅青色的云纹,云纹是都城最好的绣娘绣的,针脚细密得几乎看不见,云纹的线条流畅自然,像真的云朵在飘动,栩栩如生。

他腰间系着一块温润的玉珏,玉珏是和田玉做的,颜色是淡淡的乳白色,像初春的积雪。玉珏上的纹路是工匠精心雕刻的缠枝纹,藤蔓缠绕,花朵饱满,每一个细节都雕刻得很精致,摸起来很光滑,带着一丝凉意,贴在腰间,能让人静下心来,驱散内心的浮躁。

芈启的目光扫过眼前的土地,心里满是感慨。他从楚国都城郢都出发,走了整整半个月,才来到这里。路上他看到了很多流离失所的百姓,有的背着破旧的行囊,有的抱着年幼的孩子,有的搀扶着年迈的父母,因为战乱,他们失去了家园,只能四处流浪,靠乞讨为生。看到这些,芈启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暗暗发誓,一定要把棠邑治理好,让这里的百姓能安稳生活,不用再颠沛流离。

远处是连绵的农田,金黄的稻子在风里起伏,像一片金色的海洋,翻涌着波浪。稻穗饱满,压得稻秆弯下了腰,风一吹,就发出“沙沙”的声音,像在唱歌。农夫们正弯腰收割,手里的镰刀“唰唰”地响,动作熟练又快速。他们的脸上带着疲惫,却也带着丰收的喜悦——这是他们一年的心血,是全家人的口粮。

农夫们看到楚国的旌旗,都停下手里的活,直起腰,远远地望着,眼里带着好奇和一丝不安。他们不知道这些楚国人来这里,是为了什么,会不会打扰他们的生活,会不会抢走他们的粮食。有几个胆子大的农夫,还凑在一起小声议论,猜测着这些人的来意。

近处是刚筑起的土垣,土垣有半人高,是用黏土和稻草混合夯筑的。黏土选的是黏性最好的黄土,黄土经过筛选,去掉了里面的石子和草根,变得细腻又有黏性。稻草是刚晒干的,韧性十足,把稻草切碎后和黏土混合在一起,能增加土垣的强度,让土垣更结实。

民夫们还在夯土,他们穿着粗布短褐,短褐是用粗麻织的,很厚实,却也很粗糙,磨得皮肤发疼。他们大多赤着脚,脚底板上沾着泥土,有的还磨出了厚厚的老茧,有的则裂了口子,渗着血丝。他们肩上扛着沉重的夯石,夯石足有三十斤重,用木头做的把手都被他们的手磨得发亮。夯石压得他们的肩膀都变了形,有的肩膀已经被压得红肿,甚至渗出血来,却没人抱怨。

他们嘴里喊着整齐的号子:“夯土咯!固城咯!安稳日子来咯!”号子声此起彼伏,在湖畔回荡,像一首充满希望的歌,带着他们对安稳生活的期盼。每喊一声,他们就把夯石高高举起,再用力砸下去,“咚”的一声,夯石落在土垣上,把土砸得紧实。

“大人,濑渚邑的土垣已经筑到一人高了,按照您的吩咐,每夯筑三尺,就会铺上一层稻草,这样土垣会更结实,就算下雨,也能防止雨水渗透,不容易塌。”一个官吏快步上前禀报,他穿着青色的吏服,吏服虽然简单,却很整洁,领口和袖口都浆洗得很干净。他手里捧着一卷竹简,竹简用细麻绳捆着,竹片是新削的,还带着竹子的清香,上面用墨笔写着字,字迹工整。

芈启接过竹简,用手指轻轻拨开麻绳,展开来看。竹简上的字写得工工整整,没有一点涂改,墨色均匀,看得出来写字的人很用心,每一个笔画都很认真。上面记录着濑渚邑的户数、人口,还有今年的赋税数量——户数有两百三十户,人口有九百八十人,其中成年男子三百二十人,妇女两百八十人,老人和孩子三百八十人。赋税是今年收成的十分之一,不多也不少,既能保证楚国的军需和官吏的俸禄,也不会让百姓负担太重,能让他们有足够的粮食过冬。

“是谁写的?”芈启抬起头,问官吏。他觉得能写出这样工整的字,又能把数据记录得这么清楚、这么细致的人,一定是个认真负责的人,这样的人值得重用。

官吏连忙回答:“是小吏赵简,他是上个月刚从楚国都城派来的。据说在都城时,他就因为字写得好,做事认真细致,被上司赏识,经常让他负责整理文书。他说,民籍赋税是大事,关系到百姓的日子和楚国的安稳,不能有半点差错,所以写的时候,反复核对了好几遍,生怕出错,还特意找了当地的里正确认户数和人口,确保数据准确。”

芈启点点头,心里对这个叫赵简的小吏有了几分好感——做事认真的人,总能让人放心,也总能把事情做好。他把竹简递给官吏,说:“你告诉赵简,他做得很好,让他继续保持这份认真。以后棠邑的民籍赋税,就多靠他了,有什么困难,可以直接来找我。”

官吏连忙应下:“是,属下一定转告赵简大人,让他继续努力,不辜负大人的信任。”

芈启拿着竹简,走到土垣边。他想近距离看看土垣的质量,也想和民夫们聊一聊,了解他们的想法。民夫阿土正扛着一块足有三十斤重的夯石,一步步走上土垣的斜坡。他的腿微微弯曲,每走一步,都要用尽全力,脚下的泥土都会陷下去一点,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

汗水顺着阿土的脸颊往下流,滴在土垣上,瞬间被吸干,在土面上留下一个小小的湿痕,很快又消失不见。他的粗布短褐已经被汗水浸透,贴在背上,能看到他结实的脊梁骨,像一座小小的山,支撑着他的身体,也支撑着他对未来的希望。

“歇会儿吧,喝口水。”芈启递过一个羊皮水囊,水囊是他自己用的,里面装的是凉好的开水,还带着一点体温。羊皮水囊是用整张羊皮制成的,经过处理,不会漏水,还能保温。

阿土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大夫会给自己递水。他连忙放下夯石,双手接过水囊,动作有些笨拙,生怕把水囊摔了。他咕咚咕咚喝了几口,清凉的水顺着喉咙流下去,缓解了喉咙的干渴,也让他的精神好了很多。他感觉身上的疲惫减轻了不少,又有了力气。

他把水囊还给芈启,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谢大人,小人不渴了。大人您这么关心我们,我们一定好好干活,把土垣筑得结结实实的。”他的脸上满是憨厚的笑容,露出一口黄牙,却很真诚,像阳光一样温暖。

芈启看着他,心里觉得很亲切——这些民夫虽然朴实,没读过书,却很勤劳,很实在,他们是棠邑的根基,是这片土地的希望。只要能让他们过上安稳的日子,他们就会用心守护这片土地。

“这土垣筑起来,是不是以后就不会有强盗来了?”阿土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心里的疑问,眼里带着期盼。他去年冬天就遇到过强盗,那些强盗拿着刀,凶神恶煞的,闯进村子里,抢走了家里刚收的粮食,还把他的腿打伤了,妻子吓得好几天不敢出门,晚上睡觉都要抱着孩子,生怕强盗再来。现在想起那时的情景,阿土还心有余悸。

芈启看着阿土,他的手上满是老茧,指甲缝里嵌着泥土,洗都洗不掉,那是常年劳作留下的痕迹。他身上的粗布衣裳已经洗得发白,袖口还缝了一块补丁,看得出来日子过得不富裕,却很勤劳。

芈启笑了笑,说:“是,这土垣又高又结实,强盗想爬进来,可不容易。以后,这里就叫棠邑,有楚国的官吏治理,有士兵守卫。我们会制定规矩,让大家有秩序地生活;会派兵巡逻,保护大家的安全。你们可以安心种地,安心过日子,再也不用怕强盗了,也不用怕战乱了。”

阿土听了,脸上露出了更憨厚的笑容,眼睛都亮了,像看到了希望的光:“那太好了!我家娘子总担心冬天有强盗来抢粮食,晚上都睡不好觉。现在有了土垣,有了大人您的保护,她就不用怕了。等土垣筑好了,我就去给她报信,让她也高兴高兴,让她也能睡个安稳觉。”

他还想说什么,却看到其他民夫还在夯土,大家都在努力干活,他不好意思再耽误时间,便连忙拿起夯石,说:“大人,小人先去干活了,争取早点把土垣筑好,让大家早点过上安稳日子。”

芈启点点头,看着阿土的背影,看着他重新扛起夯石,一步步走上土垣,心里忽然觉得,自己来这里,不只是为了楚国的疆域扩张,不只是为了完成大王交给的任务,更是为了这些像阿土一样的农夫——他们想要的,不过是一块能安心耕种的土地,一个能安稳居住的家,一份不用担惊受怕的日子。而自己的责任,就是帮他们实现这个简单却又珍贵的愿望。

回到临时的府衙,府衙是用木头和茅草搭建的,虽然简陋,却很整洁。院子里种着几棵梧桐树,树叶已经开始变黄,风一吹,叶子就会落下来,像一只只黄色的蝴蝶,在空中飞舞,落在地上,铺成一层黄色的地毯。

赵简正在案几前整理竹简,案几是用一块完整的木板做的,木板经过打磨,表面光滑,不会刮伤竹简。案几上摆着几卷竹简,分别写着民籍、赋税、兵役,每一卷都用绳子捆得整整齐齐,像一个个听话的孩子,排列得很有序。旁边还放着一块磨好的墨锭和一支竹笔,墨锭是用最好的松烟做的,颜色乌黑发亮,磨出来的墨汁浓稠均匀;竹笔的笔尖削得很尖,写字很流畅,不会掉毛。

赵简看到芈启进来,连忙站起来行礼,动作标准又恭敬,腰弯得恰到好处:“属下参见大人。不知大人今日视察土垣,情况如何?”他的声音很清脆,带着一点年轻人的朝气,却也不失稳重。

芈启摆摆手,说:“免礼,不用多礼。土垣筑得很好,民夫们也很用心,再过一段时间,就能筑好了。我来看看你整理的赋税清单,顺便了解一下情况。”

赵简连忙从案几上拿起一卷竹简,双手递给芈启,态度恭敬:“大人,这是今年的赋税清单。濑渚邑的农夫们都很配合,他们知道筑土垣是为了保护大家的家园,是为了让大家能安稳生活,所以没有一个人抱怨,都很主动地缴纳赋税,现在已经交了一半的粮食,剩下的,等秋收结束就能交齐。属下已经核对过了,户数和人口都没问题,和里正提供的信息一致;赋税数量也符合楚国的规定,没有多收一户,也没有少收一户,确保公平公正。”

芈启接过竹简,仔细看着,竹简上的墨字清晰有力,每一个数字都写得很认真,连小数点都标注得很清楚,没有一点模糊的地方。他能看到赵简在竹简上做的标记,有的地方用小字注明了核对的情况,有的地方画了小小的对勾,看得出来他确实很用心,做了很多工作。

他抬起头,对赵简说:“你做得很好。民籍赋税是治理的根本,就像盖房子的地基一样,地基打牢了,房子才能稳固,不会倒塌;民籍赋税整理清楚了,治理才能有序,百姓才能安心。你把这些记清楚了,核对准确了,就是给棠邑的百姓,立了一个安稳的根基,他们才能安心生活,才能信任我们,支持我们的工作。”

赵简低下头,脸上露出一丝红晕,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大人过奖了,属下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属下觉得,这些竹简上的字,不只是冰冷的数字,更是百姓的日子。每一个数字背后,都是一户百姓的生活,都是他们的血汗。要是记错了一个数字,可能就会让一户百姓多交粮食,他们的日子本来就不容易,靠种地为生,看天吃饭,这样一来,他们的日子就会更难,甚至可能冬天都没有粮食吃。那就是对不起他们的信任,对不起大人的托付。所以属下每次写的时候,都很小心,反复核对,有时候甚至会核对三四遍,生怕出一点错。”

芈启看着赵简,他年纪不大,也就二十出头,脸上还带着一点稚气,眼神却很坚定,透着一股认真负责的劲儿,还有一颗体恤百姓的心。这样的人,将来一定能成大事。

芈启忽然明白,棠邑的建制,不只是筑土垣、插旌旗,不只是划分疆域、设置官吏,更是这些像赵简一样的官吏,用竹简记录下百姓的日子,用认真的态度对待每一个数字,用一颗体恤百姓的心去做事,守住百姓的期盼,用实际的行动,让百姓相信,这里能成为他们安稳的家,能成为他们赖以生存的家园。

傍晚时,夕阳把固城湖的湖水染成了金色,波光粼粼的,像撒了一层金子,晃得人睁不开眼睛。湖水缓缓流淌,像一条金色的带子,绕着台地,守护着这片土地。

芈启站在府衙门口,看着固城湖的湖水缓缓流淌,湖边的芦苇在风里轻轻摇晃,发出“沙沙”的声音,像在诉说着这片土地的故事。几只水鸟掠过湖面,翅膀划过水面,留下一圈圈涟漪,然后飞向远方,消失在夕阳的余晖里。

远处的土垣在夕阳下泛着金黄,像一条金色的巨龙,守护着这片土地。民夫们已经收工,扛着工具往家走,他们的脸上带着疲惫,却也带着笑容,互相说着话,分享着今天的趣事,或者讨论着晚上要吃什么,眼里满是对未来的期盼。

农夫们扛着装满稻穗的袋子回家,袋子沉甸甸的,压得他们的腰微微弯曲,却很开心——这是他们的收获,是他们的希望。孩子们在田埂上追逐打闹,手里拿着刚摘的野果,有的野果是红色的,有的是紫色的,他们一边跑一边吃,笑声清脆,像风铃在响,充满了童真和欢乐。

芈启看着这一切,心里满是欣慰。他忽然觉得,“棠邑”这两个字,不再只是一个冰冷的地名,不再只是一个行政区域的名称,而是一个温暖的承诺——楚国承诺给这里的百姓,一个有秩序、有安稳、有希望的未来;承诺会保护他们,会让他们过上丰衣足食的日子。

而这,就是南京有政区设置的开始,是这片土地上,第一次有了“治理”的印记,第一次有了“家园”的模样。这片土地,从此不再只是一片荒芜的田野,而是有了温度,有了秩序,有了希望的家园。

七律·第3章

楚旗初展六合秋,濑渚城垣土未稠。

竹简初书民籍事,田埂始纳贡赋流。

江分吴楚烟光异,地接淮扬气象浮。

莫道方州建制晚,棠邑已启治邦猷。

第4章 越城始筑基

公元前472年,秦淮河口的风里,带着江水的湿气,吹在脸上凉丝丝的,像一双温柔的手在抚摸。风里还夹杂着一丝鱼腥味——那是秦淮河里的鱼,在水里游动时散发出的味道,清新又独特,带着江水的气息,闻着就让人想起江面上的渔船和渔民的歌声。

风把河边的芦苇吹得“沙沙”响,芦苇长得很高,有的比人还高,芦苇花像白色的羽毛,蓬松又柔软,飘在空气中,落在正在筑造的土台上,像给土台盖了一层薄薄的雪,让土台多了几分温柔。

范蠡站在河边的高地上,穿着一身素色的布衣。布衣裳是用粗麻织的,却很干净,是他妻子西施亲手给他缝的。西施选的麻线很细,织出来的布很柔软,她还在衣裳的领口和袖口绣了简单的兰花纹,兰花纹素雅又好看,像春天的兰花在衣裳上绽放。

他腰间系着一根棕色的腰带,腰带是用皮革做的,经过反复鞣制,变得柔软又耐用。腰带上挂着一个小小的玉佩,玉佩是西施送他的定情信物,玉色温润,像和田玉一样,上面刻着一朵莲花,莲花的花瓣雕刻得很精致,栩栩如生。范蠡时常摸着玉佩,想起西施的笑容,心里就充满了力量。

他手里拿着一根木杖——木杖是他自己用桃木做的,桃木能驱邪,是吉祥的象征。他在木杖上刻着简单的莲花纹路,和玉佩上的莲花相呼应,已经用了很多年,杖头被他的手磨得光滑,带着一点体温,像一个陪伴多年的老朋友。

范蠡的目光落在眼前的民夫们身上,心里既有欣慰,也有一丝沉重。民夫们大多是越国的百姓,因为连年战乱,吴国的士兵攻占了他们的家乡,房子被烧得一干二净,粮食被抢走,亲人有的被杀害,有的失散了。他们不得不背井离乡,带着仅有的家当,四处流浪,最后来到这里,希望能找到一个安身之所。

他们穿着短褐,短褐大多是破旧的,有的地方还打着补丁,颜色也因为常年清洗而变得暗淡。有的民夫赤着脚,脚底板上布满了老茧和伤口,有的伤口还在渗血,却没人在意,只是默默忍受着疼痛。有的民夫穿着草鞋,草鞋已经磨破了,露出了脚趾,脚趾上沾着泥土,却依旧坚定地往前走。

他们肩上扛着沉重的夯石,夯石是用青石制成的,足有四五十斤重,用坚硬的木头做把手。夯石压得他们的肩膀都变了形,有的肩膀已经被压得红肿,甚至渗出血来,血染红了短褐的肩部,却没人抱怨,只是咬着牙,继续往前走。

他们嘴里喊着整齐的夯号:“嘿哟!夯土!嘿哟!筑城!”号子声整齐有力,像从地底冒出来的雷声,震得地面都微微发颤。每一个字都透着他们的决心,透着他们对安稳生活的渴望——他们想筑好这座城,想有一个家,想再也不用流浪。

范蠡的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他从越国都城会稽来到这里,已经快一个月了。这一个月里,他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去土台视察民夫们筑城的情况,检查土垣的质量,看看民夫们有没有足够的水和食物。晚上还要和官吏们商量筑城的细节,比如如何调整夯土的方法,如何安排民夫的作息,如何解决筑城过程中遇到的问题,几乎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他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眼窝也有些凹陷,却依旧明亮,像秦淮河上空的星星,透着一股坚定的光芒。这是他向越王勾践请命来筑的城,他一定要把这座城筑好。

他要在这里筑起一座土城,作为越国在江南的屏障,抵御吴国的进攻。吴国的势力越来越强,经常侵犯越国的边境,烧杀抢掠,要是不在这里筑城,吴国的士兵很可能会继续南下,威胁到越国的安全。更重要的是,他想在这里给百姓们筑起一个家,让他们能避开战乱,安稳生活,不用再像以前一样,颠沛流离,居无定所,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

“范大人,夯土已经到三尺高了!按照您的要求,每夯筑一尺,就会在土里掺上一层芦苇,芦苇是刚割下来的,晒干后很有韧性,这样土台会更坚固,不容易倒塌,就算遇到洪水,也能抵挡一阵子,保护城里的百姓。”民夫头领先木快步跑过来禀报,他的脸上满是汗水,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流,滴在衣襟上,把粗布短褐都浸湿了,贴在背上,能看到他结实的肌肉线条。

先木是个老实本分的人,以前在越国是种庄稼的,家里有一亩三分地,还有一个妻子和两个孩子。因为战乱,家乡被吴国的士兵烧了,庄稼也被毁坏了,他只能带着家人来当民夫,希望能靠自己的力气,给家人挣一口饭吃,也希望能筑好这座城,让家人有一个安稳的家。

他做事认真负责,从不偷懒,还很会照顾其他民夫,民夫们都很服他,愿意听他的指挥。他会合理安排民夫的工作,让大家轮流休息,避免有人过度劳累;还会提醒大家注意安全,不要受伤。

范蠡点点头,用木杖指了指土台的边缘,说:“这里的土还要再夯实一点,你看,用脚踩上去还有点软,要是不夯实,以后下雨,雨水渗进去,土台容易塌,到时候之前的努力就白费了。再加把劲,今天争取筑到四尺,这样咱们就能早点筑好城,让百姓们早点住进来,不用再住在临时的草棚里了。草棚简陋,下雨漏雨,刮风漏风,住得不安稳。”

先木用力点头,黝黑的脸上露出坚定的神情,他的眼睛里满是对未来的期盼:“请大人放心,小人一定带领兄弟们好好干,绝不偷懒!就算今天晚上不睡觉,也要把土台筑到四尺!兄弟们都想早点住上安稳的房子,都想有个家,大家都会努力的!”

说完,他转身跑回土台,大声喊道:“兄弟们,范大人说啦,今天筑到四尺!加把劲啊!筑好城,咱们就能有家啦!再也不用流浪了!就能和家人团聚,过安稳日子了!”

民夫们的号子声更响了,比刚才还要有力,每一个字都充满了力量。夯石落下的声音也更重了,“咚、咚、咚”,每一次落下,都像是在给这座城的根基,再添石头。土台在他们的努力下,一点点长高,像一颗正在生长的大树,充满了生命力,充满了希望。

范蠡走到土台边,看着民夫们扛着夯石的背影,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们都是普通的百姓,本该在家种庄稼、养孩子,过着安稳的日子,享受天伦之乐。却因为战乱,不得不离开家乡,来到这里干重活,受苦受累,忍受疼痛和疲惫。

他忽然想起自己年轻时,也曾经历过战乱。那时吴国的士兵攻占了越国的都城,他亲眼看到亲人离散,家园被毁,百姓们流离失所,饿殍遍野。那种痛苦,他一辈子都忘不了。那时他就发誓,一定要让越国强大起来,一定要打败吴国,让百姓们能过上安稳的日子,再也不用受战乱之苦。

范蠡的目光落在一个年轻的民夫身上,那民夫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身材还很单薄,像一棵没长结实的小树,肩膀也很窄,却扛着一块和其他人一样重的夯石,走得有些吃力,脚步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

范蠡连忙上前扶住他,轻声说:“慢点,别着急,累了就歇会儿,不用勉强自己。身体是本钱,要是累坏了,怎么能看到城筑好,怎么能回家和家人团聚呢?你还年轻,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要好好保重身体。”

年轻民夫抬起头,他的脸上满是汗水,头发都被汗水浸湿了,贴在额头上,遮住了一部分眼睛。他的嘴唇干得裂了口子,渗出血丝,却露出倔强的神情,咬着牙说:“大人,我能行!我不累!我爹以前也是当兵的,他在和吴国的战斗中牺牲了,他牺牲前告诉我,只有筑好城,守住家,才能不被敌人欺负,才能让娘和妹妹过上安稳日子。我娘身体不好,妹妹才八岁,还等着我挣钱回家养活她们。我想快点筑好这座城,想多挣点粮食,让我娘和妹妹早点过上安稳日子,不用再躲躲藏藏了,不用再饿肚子了。”

说着,年轻民夫的眼睛里泛起了泪光,却强忍着没掉下来——他不想让别人看到他的脆弱,他想成为一个坚强的人,像他父亲一样,能保护家人。

范蠡心里一暖,眼眶也有些发热。他想起自己离开越国时,越王勾践对他说的话:“范蠡,你要记住,你筑的不只是一座城,更是百姓的安稳,是越国的希望。你一定要把城筑好,不辜负百姓的期盼,不辜负越国的未来。”

现在他才明白,百姓想要的安稳,其实很简单——一座能遮风挡雨的城,一个能远离战乱的家,一份能和亲人在一起的日子。他们不需要什么荣华富贵,只需要一个安稳的环境,能让他们好好生活,能让他们和家人团聚。

他拍了拍年轻民夫的肩膀,语气坚定地说:“好孩子,你爹是英雄,你也是好样的。放心,咱们一定能筑好这座城,让你娘和妹妹过上安稳日子,让所有的百姓都过上安稳日子。我向你保证,以后再也不会有战争,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你们。”

年轻民夫用力点头,眼里满是坚定,他擦了擦脸上的汗水,也擦去了眼角的泪光,重新扛起夯石,一步步走上土台,脚步比刚才更稳了——他相信范大人的话,他相信未来一定会越来越好。

土台旁边的长干里,挤满了围观的先民。长干里是秦淮河边的一个小村庄,住着很多渔民和农夫。他们听说越国要在这里筑城,都跑来看热闹,想看看这座城会筑成什么样,也想知道这座城筑好后,他们的生活会不会变好。

有的先民坐在河边的石头上,石头被太阳晒得暖暖的,坐着很舒服。有的站在路边,伸长了脖子往土台那边看。还有的爬上了旁边的小树,站在树枝上,看得更清楚,还时不时给下面的人讲解土台的情况。

他们议论纷纷,声音里满是好奇和期盼。“你说这城筑起来,能挡住吴国的兵吗?”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问身边的人,他的脸上满是皱纹,像老树皮一样,眼神里带着担忧。他以前经历过吴国的进攻,知道战争的可怕,吴国的士兵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他的儿子就是在吴国的进攻中被杀害的,他不想再经历一次那样的灾难,不想再失去亲人。

“肯定能!”旁边的年轻人大声说,他的眼睛里闪着光,充满了信心,“你看范大人多认真,每天都在这里盯着,生怕出一点差错,连土台的每一寸土都要检查,这么负责的大人,筑出来的城肯定很结实。民夫们也多卖力,夯土夯得那么实,就算吴国的兵来了,也打不进来!等城筑好了,吴国的兵就打不过来了,咱们就能安心过日子了,再也不用怕他们了!”

老人听了,点了点头,眼里的担忧少了一些,多了一丝期盼。他看着正在长高的土台,心里暗暗祈祷,希望这座城能真的挡住吴国的兵,希望他能安安稳稳地度过晚年,希望再也不会有战争。

孩子们挤在最前面,他们对筑城很好奇,睁着好奇的眼睛,看着夯石落下,看着土台一点点长高。有的孩子还模仿民夫们的样子,拿着小石子,在地上“夯土”,嘴里还喊着“嘿哟!嘿哟!”的号子,学得有模有样,引得周围的人哈哈大笑。

他们不知道这座城将来会是什么样子,也不知道战争的可怕,只觉得眼前的景象,比河里的鱼、田里的稻子都要有趣,都要热闹。他们追着飘落的芦苇花跑,有的还捡起地上的芦苇花,编成小小的花环,戴在头上,像一个个小天使,给这片忙碌的土地增添了几分童真和欢乐。

傍晚时,夕阳把天空染成了橘红色,像一块巨大的橘红色布料,盖在天上,连云朵都被染成了橘红色,像一团团燃烧的火焰。土台也被夕阳染成了红色,像一座红色的小山,在夕阳下显得格外壮观。

范蠡站在土台顶端,看着秦淮河水缓缓流过,河水泛着金色的光,像一条金色的带子,绕着土台,守护着这座正在成长的城。江面上的渔船已经靠岸,渔民们正在收拾渔网,准备回家,渔船上还挂着今天捕到的鱼,有的鱼很大,还在挣扎。

他看着长干里的先民们渐渐散去,有的回家做饭,烟囱里冒出了袅袅炊烟;有的带着孩子在河边散步,享受着傍晚的宁静;还有的在河边钓鱼,虽然天色已晚,却依旧兴致勃勃,享受着这份悠闲。

他看着民夫们坐在土台边,拿出家里带来的干粮——有的是麦饼,麦饼是用粗面做的,很硬,却能填饱肚子;有的是红薯,红薯是蒸熟的,带着甜味;还有的是煮好的豆子,豆子煮得很软烂,容易消化。他们就着水吃起来,还互相分享着食物,你给我一块麦饼,我给你一个红薯,说说笑笑的,脸上没有了白天的疲惫,眼里满是对未来的期盼。

范蠡忽然觉得,这座城的根基,不只是夯土和碎石,更是民夫们的汗水,是他们用疼痛和疲惫筑起的希望;是先民们的期盼,是他们对安稳生活的渴望;是年轻民夫对家人的牵挂,是他对母亲和妹妹的责任;是孩子们天真的笑容,是他们对未来的美好想象。

这些东西,比任何坚硬的石头都要坚固,能让这座城屹立不倒,能让这座城充满温度和希望。

他从怀里拿出一块玉,这块玉是他母亲留给她的,玉色温润,像和田玉一样,上面刻着一朵莲花,是他最珍贵的东西。母亲去世前,把这块玉交给了他,说“带着它,就像娘陪着你一样。”此刻,这块玉在他掌心温热,仿佛还带着母亲的体温。他轻轻拨开土台顶端的浮土,指尖触到湿润的泥土——这泥土里混着民夫们的汗水,混着芦苇的纤维,是这片土地的血脉。他将玉小心翼翼地埋进去,再用土轻轻压实,像在为这座城埋下一颗跳动的心脏。

“这玉护了我半生,今后,便护着这座城,护着城里的人吧。”范蠡轻声呢喃,风拂过他的衣袖,将这句话吹向秦淮河面,惊起几只栖息的水鸟,振翅飞向夕阳。

不远处,先木正给年轻民夫递水囊,见范蠡站在土台顶端,便笑着喊道:“范大人,今日能筑到四尺啦!再过几日,咱们就能给城墙搭木架了!”年轻民夫也抬起头,挥着满是泥土的手:“大人,等城筑好,我要在城里盖间小房子,接我娘和妹妹来住!”

范蠡望着他们,眼眶微热。他想起离开会稽时,西施将布衣叠好放进行囊,说:“你筑城护百姓,我便在都城等你,等百姓都有了家,咱们的家才安稳。”那时他不懂,如今站在这土台上才明白——所谓家国,从来不是一座宫城,而是万千百姓的小房子,是他们碗里的热饭,是孩子们脸上的笑。

他转过身,对着秦淮河水,对着土台上的民夫,对着长干里的炊烟,清晰地说:“就叫它越城吧。”

“越城?”先木重复着这两个字,眼里亮了,“是咱们越国百姓的城!”

“是。”范蠡点头,目光掠过河面的金光,“是所有想安稳过日子的人的城。”

夕阳渐渐沉到秦淮河对岸的山后,最后一缕光落在土台上,将“越城”两个字的影子,轻轻印在湿润的泥土里。民夫们收拾工具时,还在念叨着“越城”,有的说要在城里种稻,有的说要开个铁匠铺,连最沉默的老民夫,都笑着说要给孙子编个竹筐,装城里的新果。

范蠡走下土台时,脚踩在夯实的泥土上,格外踏实。他想起刚来时,这里只有荒滩和芦苇,如今已有了半人高的土垣,有了此起彼伏的夯号,有了百姓眼里的光。他忽然明白,所谓“筑城”,从来不是堆土砌石,而是将百姓的期盼一点点垒起来,将离散的人心一点点聚起来。

秦淮河水缓缓流淌,拍打着岸边的石头,像在为这座新城唱着古老的歌。范蠡望着河面,仿佛看到百年后的景象:土垣变成青砖城墙,茅草屋变成瓦舍,市集里人声鼎沸,孩子们追着蝴蝶跑过青石板路——谁也不会记得,最初筑城时,有个叫范蠡的人,在这里埋了一块玉,有群民夫,用肩膀扛出了城的根基。

但他知道,这份安稳的初心,会像秦淮河水一样,流淌下去。

“范大人,该回营了,晚风吹着凉。”先木走过来,递过一件粗布外衣。

范蠡接过穿上,衣上带着阳光和泥土的味道。他最后看了一眼越城的土台,土台在暮色中像一头静卧的巨兽,守护着这片刚苏醒的土地。

“走,回营。明日,咱们接着筑。”

夜色渐浓,秦淮河边的灯火次第亮起,像撒在河面的星子。土台上的夯石静立,芦苇花在风里轻轻摇晃,仿佛在等待着,等待着千年后,这座叫“越城”的小城,成长为帝王之都的那一天。

七律·第4章

范公筑郭临秦淮,夯号声中土脉开。

短褐肩扛千石重,长锄挖断百苔堆。

烟迷古渡初成邑,月照长干始聚垓。

谁识江边一杯土,将承万载帝王来。

第5章 金陵始得名

公元前333年,石头山的风比平时更急,像一把淬了寒的锋利刀子,刮过裸露的山坡时,卷起碎石和枯草,打在楚威王熊商的铠甲上,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这风裹着长江的水汽,带着一股咸涩的凉意,钻进铠甲的缝隙,让他手臂上未愈的伤口隐隐作痛——那是在越国最后一场战役中,被越军将领的长矛划破的,虽已缠了三层麻布绷带,却仍能感受到皮肉下的肿胀。

铠甲是用楚国最好的青铜锻造的,胸甲中央雕刻着一条张牙舞爪的黄龙,龙鳞一片片打磨得锃亮,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光芒,仿佛下一秒就要从铠甲上腾飞而起。护肩上的铜片随着他的每一次呼吸轻轻碰撞,声音清脆如风铃,却与他此刻沉重的心境格格不入。他刚率领楚军打败越国,这场战争从暮春打到初秋,整整三个月,楚军损失了近两万士兵——那些年轻的面孔,有的是刚入伍的少年,有的是家中的顶梁柱,如今都化作了战场上的白骨。想到这里,楚威王的眉头又皱紧了几分,指节无意识地攥紧了腰间的佩剑剑柄,剑柄上的缠绳已被汗水浸得有些发潮。

楚威王站在石头山的顶端,脚下是被战火熏过的黑褐色岩石,指尖能触到岩石上凹凸不平的弹痕——那是攻城时留下的痕迹。他俯视着脚下的山川,目光先落在左侧的长江:江水奔腾不息,像一条发怒的银色巨龙,裹挟着泥沙和碎木向东奔去,江面上的船只像一片片脆弱的叶子,在波浪里起伏。有几艘渔船正小心翼翼地贴着岸边航行,渔民们站在船头,手里握着渔网,却不敢离岸边太远——战争刚结束,江里还有未清理的战船残骸,水下的暗礁也多了几分危险。

再看右侧的连绵丘陵,丘陵上长满了苍劲的松树,翠绿的枝叶在风中摇曳,像一头伏卧的猛虎,威风凛凛。阳光穿过云层,洒在丘陵上,形成明暗交错的光影,像给猛虎披上了一件斑驳的花衣裳。山脚下有几户散落的农舍,屋顶上冒出了袅袅炊烟,那是百姓们在战争结束后,重新回到家园生火做饭的迹象,看到这缕炊烟,楚威王紧绷的嘴角才微微松动了一丝。

“好一片龙蟠虎踞之地!”楚威王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沙哑——这三个月来,他几乎没睡过一个安稳觉,每天都在帐篷里处理军务,嗓子早已变得干涩。他的目光扫过石头山的每一寸土地,心里满是感慨:“若能在此筑城,既能抵御东方的强敌,又能守护江南的百姓,实乃楚国之幸。”

幸运飞艇168开奖 “大王英明!”身边的谋士苏衍上前一步,躬身行礼。苏衍穿着一身深色的丝绸长袍,长袍的下摆绣着暗纹,是楚国贵族特有的纹样。他手里拿着一把羽扇,扇面上画着江南的山水图,是他去年在郢都请名画家绘制的,此刻他轻轻摇动羽扇,目光却带着一丝凝重:“臣早闻石头山有‘王气’之说,相传大禹治水时,曾在此埋下一块‘定水石’,说此山乃天下龙脉之尾,若有人在此建都,必能成就霸业。”

楚威王的目光一沉,他当然知道“王气”之说——昔日商汤在亳都建都,便是因亳都有王气;周武王定鼎镐京,也传镐京藏有龙脉。他转过身,看着苏衍递过来的羊皮地图,地图上用墨笔标注了石头山的地形,还有长江、秦淮河的走向:“你的意思是,这‘王气’若不压制,恐有后患?”

“正是。”苏衍点头,语气越发郑重,“如今越国虽灭,但江南仍有不少残余势力,若他们得知石头山有王气,必会在此聚众作乱,妄图称王。届时不仅楚国的江南之地难保,甚至可能威胁到郢都的安危。”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臣听闻,黄金能镇百邪、压王气,若大王能在此埋金筑城,既能巩固城防,又能压制王气,一举两得。”

楚威王盯着地图上的石头山,沉默了片刻。他想起出发前,母亲拉着他的手说:“治国者,当以百姓为本,若筑城能让百姓安稳,纵费万金亦值得。”想到这里,他猛地抬起头,声音掷地有声:“传朕的命令!征调五千工匠、三万民夫,在此凿山筑城!再从国库调拨五千斤黄金,埋于城中心,镇住王气!城名就叫‘金陵邑’,让天下人都知道,这里是楚国的土地,是百姓的安稳之所!”

“大王英明!”苏衍连忙躬身行礼,眼里满是敬佩——他知道,楚威王此举不仅是为了压制王气,更是为了给江南百姓一个安稳的家。

工匠们和民夫们很快就从楚国各地赶来,石头山脚下瞬间热闹起来。工匠头李石是郢都有名的石匠,祖上三代都是筑城工匠,他带着自己的徒弟王二,还有两百多个经验丰富的工匠,率先开始勘察地形。李石今年五十八岁,头发已经白了一半,却依旧精神矍铄,他手里拿着一把铜制的量尺,每天天不亮就上山,直到天黑才下来,衣服上沾满了泥土和石屑,手上的老茧又厚了一层。

“师傅,这石头也太硬了!”王二挥着锤子,砸在石头上,锤子弹了回来,震得他虎口发麻,“咱们凿了半天,才凿出一个小坑,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能筑好城墙啊?”

李石蹲下身,用手指摸了摸石头的纹路,又用舌头舔了舔石屑——这是他祖传的方法,能判断石头的硬度。“这是花岗岩,比普通石头硬三倍,”他站起身,拍了拍王二的肩膀,“别急,咱们用‘火攻法’,先在石头上凿个小洞,填上干草点燃,等石头烧热了,再泼冷水,石头就会裂开。”

其他工匠们也纷纷行动起来,有的负责凿洞,有的负责抱干草,有的负责挑水。有个叫老周的工匠,手在战争中被砍断了一根手指,却依旧坚持用左手握凿子,他说:“我儿子在这场战争中牺牲了,我要把城筑好,让他在天上看到,百姓们能安稳生活。”

民夫们也不甘示弱,他们大多是江南的百姓,有的是失去家园的农夫,有的是流离失所的渔民。他们扛着沉重的石块,从山下往山上运,有的用扁担挑,有的用木车推,有的甚至直接用肩膀扛。太阳最烈的时候,地面温度能烫掉鞋底,民夫们的衣服被汗水浸透,拧出来的水能装满半个水桶,却没人抱怨,只是嘴里喊着:“筑好城,有新家!”

阿金每天都会来筑城的地方看看,他是个铁匠,家住秦淮河畔,战争中他的铁匠铺被越军烧了,只能靠打些简单的农具换粮食。这天,他看到工匠们的凿子钝了,便主动上前,拿出自己的打铁工具,帮他们磨凿子。“李师傅,您看这凿子磨得怎么样?”阿金把磨好的凿子递给李石,眼里满是期待。

李石接过凿子,试了试,满意地点点头:“不错不错,比我们自己磨的还锋利!阿金啊,你这手艺,将来一定能开个大铁匠铺。”

阿金挠了挠头,笑了:“我就是想等城筑好后,在城里开个铁器铺,打些镰刀、锄头,再打些铁锅、铁铲,让百姓们都能用得上好铁器。”他顿了顿,又说:“我还想给城里的士兵们打些兵器,让他们能更好地保护我们。”

旁边卖菜的张大娘听到了,笑着说:“阿金啊,你要是开了铁器铺,大娘第一个去买,给你送我种的青菜!”周围的百姓们都笑了起来,空气中充满了欢乐的气氛。

三个月后,金陵邑终于建成了。城池沿着石头山的山势蜿蜒,像一条巨大的青龙,守护着这片土地。城墙高达两丈,宽一丈,是用花岗岩和黏土混合筑成的,城墙上面能并排走三个人,城墙上每隔一丈就有一个箭垛,供士兵射箭防御。城门是用山上最坚硬的楠木制成的,门板厚达三寸,上面包着一层铁皮,还钉着铜钉,铜钉排列成“楚”字的形状,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显得格外气派。

城里的街道宽敞平整,是用青石板铺成的,青石板是从秦淮河底捞上来的,经过打磨后光滑如镜。街道两旁挖了排水沟,排水沟里铺着鹅卵石,下雨时雨水能顺着排水沟流进秦淮河,不会淹到百姓的房子。街道两旁还建了不少店铺,有卖粮食的、卖布匹的、卖陶器的,还有卖小吃的,市集里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埋黄金的那天,楚威王举行了隆重的仪式。城中心挖了一个一丈深的坑,坑里铺着红色的绸缎,绸缎上绣着龙凤呈祥的图案。五千斤黄金被铸成了一块块方形的金锭,每块金锭上都刻着“楚”字和“镇王气,安百姓”六个字。乐师们奏起了楚国的雅乐,编钟的声音浑厚悠扬,笛子的声音清脆悦耳,百姓们穿着节日的衣裳,围在坑的周围,脸上满是期待。

楚威王亲自捧着第一块金锭,缓缓走进坑里,将金锭放在绸缎上。他的动作庄重而缓慢,每一步都像在践行对百姓的承诺。“这黄金,不是用来镇王气的,”楚威王的声音透过扩音的铜钟,传遍了整个金陵邑,“是用来镇百姓的安心!从今天起,金陵邑的百姓,免除三年赋税;凡有孩子的家庭,官府将提供学堂,让孩子们读书识字;凡有困难的百姓,可到官府领取粮食和布匹!”

百姓们听到这里,纷纷跪下,大声喊道:“大王万岁!楚国万岁!”老人激动得流下了眼泪,孩子们好奇地看着坑里的黄金,妇女们互相拉着手,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阿金也跪在人群中,他觉得自己的眼睛湿润了,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铁器铺开起来的样子,看到了孩子们在学堂里读书的样子,看到了百姓们安居乐业的样子。

埋完黄金后,楚威王让人在坑上立了一块石碑,石碑是用整块汉白玉制成的,上面刻着“金陵邑”三个大字,还有楚威王亲自写的铭文:“楚威七年,灭越筑城,埋金安邦,造福百姓。愿此城永固,愿百姓永安。”

阿金的铁器铺在一个月后开业了,铺子就在街道的拐角处,位置很好,来往的人都能看到。他在铺子门口挂了一块木牌,木牌是用橡木做的,上面写着“阿金铁器铺”五个字,还刷了一层清漆,在阳光下亮闪闪的。开业当天,邻居们都来祝贺,张大娘送了一篮子青菜,李石送了一把自己凿的石壶,王二送了一块磨石。

第一个顾客是个农夫,他买了一把镰刀,说:“阿金,我听说你这镰刀锋利,我要用来割稻子,要是好用,我再介绍乡亲们来买。”阿金笑着说:“您放心,我这镰刀都是用最好的铁打的,保证您用三年都不会钝。”

从那以后,阿金的铁器铺生意越来越好,每天都有很多顾客来买铁器。他晚上关店后,会坐在铺子门口,看着街上的灯火,心里满是幸福。他想,等攒够了钱,就再雇个徒弟,把铺子扩大一点,再打些更精细的铁器,比如铁壶、铁盆,让百姓们的生活更方便。

楚威王离开金陵邑的那天,天刚亮,他站在石头山上,最后回望金陵邑。此时的金陵邑,炊烟袅袅,灯火初上,百姓们已经开始了一天的生活:有的在河边洗衣,有的在市集上买菜,有的在街道上散步,士兵们在城墙上巡逻,脸上满是警惕和认真。

苏衍站在楚威王身边,轻声说:“大王,您看,百姓们已经安居乐业了。”

楚威王点点头,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是啊,这才是我想要的楚国,这才是我想要的天下。”他顿了顿,又说:“以后,要多派些官员来这里,关心百姓的生活,让金陵邑越来越繁华。”

马车缓缓启动,楚威王掀开窗帘,看着金陵邑渐渐远去,他知道,这座城将会成为楚国的骄傲,将会成为江南的明珠,将会见证楚国的繁荣和百姓的幸福。他不知道的是,“金陵”这个名字,会像长江的水一样,流淌千年,成为南京最古老、也最响亮的名字,成为无数人心中的“家园”,见证着这片土地的兴衰荣辱,传承着这里的历史和文化。

夕阳西下,金色的阳光洒在金陵邑的城墙上,将城墙染成了金色,像一座金色的堡垒,永远守护着这片土地和这里的百姓。

七律·第5章

楚威挥鞭定江皋,凿石为城气势高。

埋金误传王气镇,命名始见邑名豪。

山连虎踞形初显,水接龙盘势已牢。

莫道荒城无足重,千秋名号自此标。

转载请注明来自Nkqfj,本文标题:《铠甲勇士腾飞(29南京传奇1)》

每一天,每一秒,你所做的决定都会改变你的人生!

发表评论

快捷回复:

评论列表 (暂无评论,2人围观)参与讨论

还没有评论,来说两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