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以后我挣钱给你买大车。

”小女儿这句话一出口，我差点把锅铲扔了。

不是感动，是慌——我连电瓶车保险都还没续，她倒先给我安排上奔驰了。

我让她把话说清楚，她比划着“大车”就是公交车，能装下我们仨再加一条狗。

行，梦想先存着，反正雅安公交司机也不缺人。

可大女儿在旁边补刀：先考上名山一中再说，明年分数线又涨15分，你妹那点小算盘，连择校费都抵不掉。

我听完，把火关小，锅里青椒煸得发焦，像极了我这当妈的心——外焦里嫩，还得装镇定。

说回名山一中，今年九月刚把抽烟打架的“刺头”一次性清了23个，名单贴在保安室，红纸黑字，比校规还刺眼。

小女儿六年级，已经会看脸色，回家问：“妈，要是我以后也上榜怎么办？

”我回她：“先把你数学弄到及格，再谈叛逆资格。

”她吐吐舌头，跑去撸狗，留我一个人对着洗碗池发呆。

单亲妈妈的心理援助站？

妇联新开了三家，我路过门口两次，没好意思进，怕人家问我需求，我张嘴就来一句“缺钱”，显得太俗。

缺钱是真。

电瓶车保险新政下来，365块一年，保额涨到80万，听着像中彩票，可365块够给大女儿买两本竞赛题库，还能给小女儿添双过冬棉鞋。

我拖到十月底才扫码付款，页面跳出一个“恭喜成为第10842位文明车主”，我截图发闺蜜，她回我：恭喜个屁，上周雅安交警拖走1.2万辆无牌车，你的小破车再不上牌，直接进报废场。

我当晚就把车推到巷口修理铺，老板收我50块，帮我把那块锈迹斑斑的牌照钉牢，敲得叮当响，像给我敲警钟。

夜里遛狗，顺路去茶市转一圈。

秋茶减产20%，价却飙高30%，我兜里那点钱连半斤都买不起。 幸运飞艇开奖

摊主老赵拉我看他新装的虫情监测屏，绿点红点闪成一片，他说这是“数字茶园”，两千亩试点，虫子一多就报警，比前妻查岗都准。

我笑着怼他：虫子治了，人心谁治？

他愣半天，递给我一小把尾茶，说拿去泡，别钱。

我回家抓一撮，玻璃杯里上下沉浮，像这些年过不下去又熬过来的日子。

大女儿下晚自习回来，带了一张保险公司送的“文明头盔”，粉紫色，贴满亮片片。

她往我头上一扣：“妈，你戴上，像奥特曼。

”我照镜子，真像，还是经济紧张版。

她又说，人保出新条款，骑电瓶车撞了别人也能赔，最高80万。

我摸摸她脑袋，心想：我撞的是生活，谁赔我？

周末去采茶，其实是帮邻居王姐家义务工。

她离婚比我早，前夫留给她一屁股债和十亩茶园。

太阳出来，露水一蒸，茶叶亮得晃眼。

她跟我唠叨：明年名山二中新楼投入使用，多五百个学位，房价肯定涨，咱得想办法凑首付，把孩子户口迁过去。

我低头猛掐茶尖，手指被老叶划出口子，血珠滚出来，比露水还圆。

迁户口？

我银行卡里那三位数，连迁坟都不够。

狗在田埂上追蝴蝶，摔了个跟头，沾一身泥。

我给它擦爪子，它舔我手，舌头粗糙，像砂纸，却把我心口那块锈磨掉一点。

小女儿在旁边背古诗，“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背成“寸草心，报得三轮车”。

我纠正她，她说反正都是车，没差。

我愣住，好像真没差——我们拼命往前蹬，就想把俩娃载到更亮的地方。

晚上回家，看见社区群里发《文明养犬条例》草案，以后狗拉了不捡，罚五十。 幸运飞艇官方开奖

我回了个“收到”，顺手把狗屎袋系紧。

电梯里碰到楼上高中老师，他跟我说，学校新装了情绪识别系统，孩子一皱眉，班主任手机就震动。

我吓一跳，那我在家崩溃大哭，会不会也触发警报？

他笑：姐，你得先成为他的学生才行。

我翻白眼，心里却想，真有那么一天，我第一个报名，省得半夜把枕头哭湿，第二天还得假装没事人去交电瓶车保费。

日子堆成山，我一点点往外搬。

保险、学费、茶价、房价……数字像蚊子，嗡嗡围着你转，拍死一只又来一群。

可蚊子叮过的包，痒归痒，过几天也就退了。

我怕的不是包，是哪天蚊子都不理我，连血都懒得吸，那才叫真穷途末路。

所以小女儿说要给我换大车，我照样答应。

先画饼，再填馅，饼不一定甜，但得让锅继续热。

我把那张“文明车主”截图设成群头像，每天打卡骑电瓶车送娃，头盔粉得发闪，像一路开灯。

路过交警岗，我主动点头，人家回我一个敬礼，那一刻我居然觉得，这365块买的不只是保险，还有一点点被世界看见的资格。

晚上俩娃睡着，我偷摸算帐：题库、奶粉、狗狗粮、车险、医保……数字蹦出来，又缩回去，像茶叶在玻璃杯里起起落落。

我端起杯子，把冷茶一口闷，苦得皱眉，却舍不得吐。

生活就这味儿，回甘得自己找。

我翻开大女儿扔在沙发的政治书，一行字蹦进眼：“发展的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

”我骂了一句废话，却拿荧光笔描上，顺手贴在冰箱门。

明天还要早起摘茶，露水重，鞋会湿。

可湿就湿吧，太阳一晒，什么不干？

我关灯，狗在脚边打转，猫跳上窗台，俩娃一个把被子踢飞，一个抱着娃娃说梦话：“妈，车钥匙给你。

”我轻轻带上门，像给生活留条缝——让风进来，也让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