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代初,北方的红旗村,土坯墙被秋风刮得簌簌掉渣。
江知夏揣着手,缩着脖子,靠在自家斑驳的泥墙根下晒着太阳,眼神有些发直。他那身洗得发白的蓝布旧褂子,在村里一众打了补丁的土灰色衣裳里,反而显得有些“扎眼”的干净。
“哟,我们村唯一的文化人又在思考人生大事呢?”
一个尖酸刻薄的声音传来,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
江知夏眼皮都没抬一下,他知道,是他的大舅子,林晚秋的大哥,王建军。这家伙仗着自己是村里的壮劳力,又是民兵队长,向来看不上江知夏这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城里知青”。
“建军哥,有事?”江知夏的声音懒洋洋的,透着一股子无所谓。
王建军“呸”地一口唾沫吐在地上,走到江知夏面前,用脚尖踢了踢他脚边的石头:“没事就不能跟你这大闲人说说话了?地里的活都干完了?你看看你那二分自留地,草都比苗高了!真给我们老林家丢人!”
江知夏心里叹了口气。【丢人?要不是我半年前穿越到这具同名同姓的身体里,原主那个真·书呆子早就饿死了。我一个现代农业大学的博士,在这跟你掰扯怎么种地,不是欺负你吗?】
他不是不想好好种,只是这具身体实在太弱,而且他刚来的时候,正值青黄不接,他花了一个月才慢慢适应了这里的粗茶淡饭和高强度劳动。他想的,从来不是那一亩三分地,而是更大的局。
“建军哥教训的是,我这就去除草。”江知夏慢悠悠地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土。
这副“虚心接受,坚决不改”的模样,更是把王建军气得够呛。他指着江知夏的鼻子骂道:“我妹真是瞎了眼才嫁给你!一个大男人,成天就知道看那些没用的破书,窝在家里吃软饭!你对得起晚秋吗?她每天天不亮就下地挣工分,你倒好,太阳晒屁股了还在这晒太阳!”
周围几个路过的村民也停下来看热闹,对着江知夏指指点点。
“就是,林家这女婿,白瞎了一副好皮囊。”
“听说以前是城里来的,心高气傲,干不来农活。”
“可惜了晚秋那姑娘,又勤快又本分……”
这些议论像针一样,扎在刚从地里回来的林晚秋心上。她放下锄头,快步走过来,脸色发白地挡在江知夏面前:“哥!你少说两句!知夏他……他身体不好。”
王建军哼了一声:“身体不好?我看是懒病!晚秋你就是心太软,才让他这么蹬鼻子上脸!”
林晚秋咬着嘴唇,眼圈泛红,却还是倔强地看着她哥。她其实也对丈夫有些失望,嫁给他一年了,家里日子非但没起色,反而因为他挣不来工分,年底分粮都比别人家少。可他毕竟是自己男人,外人面前,她得护着。
江知夏看着挡在身前的妻子,她身形单薄,手掌因为常年劳作布满老茧,那双原本清亮的眼睛里,此刻也蒙上了一层愁苦。一股暖流涌上心头。这个女人,在这个家里,是唯一给他温暖的人。
他轻轻拉过林晚秋的手,对王建军扯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建军哥,多谢关心。家里的事,我们自己会处理好。”
他的语气不卑不亢,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水,反倒让咋咋呼呼的王建军一时语塞。
【忍,再忍忍。机会很快就来了。现在跟这头脑简单的莽夫计较,毫无意义。】
江知夏的计划,从他搞清楚这个时代的脉络时,就已经在脑中成型了。改革的春风已经开始吹拂,土地承包到户的政策文件,据说已经在县里传达了。只要政策落地,就是他这条潜龙入海之时。
日子一天天过去,江知夏依旧是那副“懒汉”模样。白天看看书,或者去后山转悠,对村里的风言风语充耳不闻。王建军的嘲讽成了家常便饭,林晚秋的叹息也越来越多。
直到有一天,村长李满仓用村头的大喇叭召集全村开大会。
“乡亲们!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县里头的文件下来了,咱村也要搞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了!以后啊,这地就分到各家各户,交够国家的,留足集体的,剩下就全是自己的!”
消息一出,整个红旗村都炸了锅。
这意味着,干多干少,直接关系到自家的饭碗。
分地那天,村委会大院里挤满了人。江知夏家因为他是“外来户”,加上劳动力少,只分到了村西头最偏、最贫瘠的三亩沙土地。
王建军分到了靠近水源的好地,得意洋洋地走到江知夏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力气大得让他一个趔趄:“妹夫,这回可不能偷懒了啊,这三亩沙土地,你要是还种不出粮食,可就真说不过去了。”
江知夏没理他,只是蹲下身,抓起一把分到自家名下的土,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又用手指捻了捻。
【土壤盐碱化严重,保水性差,常规作物长不好。但是……这种土质,如果改良得当,种西瓜或者某些特定的经济作物,效果反而会出奇的好。】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无人察觉的微笑。
分地后的第一件事,家家户户都忙着平整土地,准备春耕。江知夏却反其道而行,他没急着动那三亩地,而是每天拿着个小本本,在田埂上、山坡上转悠,不知道在记录些什么。
这下,村里的闲话更多了。
“看吧,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地分到手了,他还是个懒骨头。”
“八成是看着那片破地,发愁得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林晚秋顶着巨大的压力,终于忍不住在一天晚上问他:“知夏,你……你到底在想什么?别人家都开始送粪、犁地了,我们再不动手就晚了。”
江下知正就着昏黄的煤油灯,在一张草纸上画着一些奇怪的符号和图样。他抬起头,握住妻子的手,认真地说:“晚秋,你相信我吗?”
林晚秋看着他深邃的眼睛,那里面没有一丝慌乱,反而充满了她看不懂的自信。她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那就好。”江知夏笑了,“我不是在偷懒,我是在找一条能让我们家,甚至让全村都吃饱饭的路。那三亩地,我自有安排。”
接下来的几天,江知夏的行为更加“诡异”。他不去动那三亩地,反而跑去跟村长李满仓商量,想把村南头那片谁都不要的乱石滩给承包下来。
那片乱石滩,土壤层薄,石头多,还靠近河道,夏天一发水就淹,根本种不了庄稼,一直被当成是村里的废地。
李满仓叼着旱烟袋,眯着眼睛打量江知夏:“我说知夏啊,你这娃是读书读傻了?好好的地你不种,要那片破烂玩意儿干啥?那地白给你都嫌占地方。”
江知夏不急不躁,笑着说:“李叔,我就看那地方清净,想自己捣鼓点东西,反正地荒着也是荒着,我每年给村里交点租金,成不?”
【这片乱石滩,地势有坡度,排水性好,虽然土层薄,但只要把石头清理出来,再从河道里挖点淤泥混合沙土,就能改造成最适合搭建温室大棚的基底。八十年代初,谁懂这个?这就是我的信息差优势。】
王建军听说这事,直接笑得在地上打滚:“哈哈哈,笑死我了!他是不是疯了?放着地不种,要去那乱石滩上种石头?晚秋,你赶紧带他去镇上卫生所看看脑子吧!”
林晚秋气得脸通红,却一句话也反驳不出来。
最后,在全村人看傻子一样的目光中,江知夏用“年底上交五十斤粮食”这个近乎白送的代价,把那片十亩大的乱石滩承包了下来。
合同签下的那一刻,江知夏知道,他的时代,开始了。
他做的第一件事,不是种地,而是“捡破烂”。他去镇上的供销社、废品收购站,把人家当垃圾扔的破旧塑料薄膜、废弃的木条子,能收的都收了回来。
然后,他开始了一个人清理乱石滩。他每天天不亮就出门,把大大小小的石头一块块搬走,垒在乱石滩的边缘,形成一道天然的防洪堤。他的手磨破了,肩膀肿了,但眼神却越来越亮。
林晚秋心疼他,劝他别干了,他只是笑笑:“快了,等我把这块宝地收拾出来,以后就让你过好日子。”
看着丈夫原本白净的脸被晒得黝黑,瘦削的身体渐渐有了肌肉线条,林晚-秋的内心动摇了。她不再听外面的风言风语,每天给江知夏做好饭送到地头,晚上等他回来,就着煤油灯给他处理手上的伤口。
一个月后,乱石滩的石头被清理出了一大半,江知夏开始了他真正的计划。他用收来的木条和竹竿,在清理出来的土地上,搭起了一个个简陋的拱形架子。
这些架子歪歪扭扭,看起来像个笑话。王建军每次路过,都要嘲笑一番:“哟,这是搭鸡窝呢?你家鸡可真够金贵的,住这么大的窝。”
江知夏充耳不闻,他指挥着林晚秋,将那些破旧的塑料薄膜仔细地拼接、缝补,然后小心翼翼地覆盖在架子上,用泥土压实边缘。
一个在八十年代初的北方农村堪称“外星科技”的玩意儿——简易的塑料大棚,就这样诞生了。
村里人没见过这东西,都跑来看热闹。
“这干啥呢?把地蒙起来,庄稼还能见着太阳?”
“我看他就是瞎折腾,白瞎了那么好的塑料布。”
李满仓也来看过几次,吧嗒吧嗒抽着旱烟,摇着头走了。他对这个“文化人女婿”已经彻底不抱希望了。
大棚搭好后,江知夏又开始改良土壤。他从河道里挖来肥沃的淤泥,混合着沙土,还从山里找来一些腐烂的落叶,按照他脑子里的科学配比,一点点铺进大棚。
做完这一切,他才拿出了自己真正的“宝贝”——一些看起来干瘪不起眼的种子。这是他托人从南方一个农科所朋友那里辗转弄来的“反季节蔬菜”种子。黄瓜、番茄、辣椒……这些在北方冬天想都不敢想的东西。
播种那天,只有林晚秋陪着他。她看着丈夫小心翼翼地将一粒粒种子埋进土里,眼神虔诚得像是在对待稀世珍宝。
“知夏,这……真的能行吗?”
“能行。”江知夏的语气斩钉截铁,“晚秋,等着吧,不出三个月,我就让你看看什么叫奇迹。”
春去夏来,村里人的庄稼在田里茁壮成长,而江知夏那三亩沙土地依旧半死不活地长着些杂草。他的全部心血,都投入到了那几个神秘的塑料大棚里。
他每天大部分时间都泡在大棚里,控制温度,调节湿度,甚至还搞出了简易的“滴灌”——用竹筒和布条,将水一滴滴地送到作物根部。
王建军的地里,玉米已经长到半人高,他更加得意了,见人就说:“年底看吧,我打的粮食能堆成山,有些人啊,怕是要饿肚子咯!”
然而,谁也不知道,在江知夏那几个丑陋的塑料大棚里,绿色的奇迹正在悄然发生。
初秋,当村里人开始准备收割玉米和高粱时,北方已经有了凉意。家家户户的菜园子里,只剩下些萝卜白菜。
这天,县里最大的国营饭店“迎宾楼”的采购主任,一个叫周解放的胖子,开着一辆吉普车来到了红旗村。他是来采购一批新鲜蔬菜,准备招待上面来的领导。可他转了一圈,看到的都是大路货,不由得满脸失望。
“李村长,你们这……就没点稀罕的菜?比如黄瓜、番茄之类的?”周解放皱着眉问。
李满仓陪着笑脸:“周主任,您说笑了。这都啥天了,哪还有那玩意儿啊?您要白菜萝卜,我给您拉一车去!”
周解放叹了口气,正准备上车走人,忽然闻到空气中飘来一股淡淡的黄瓜清香。他鼻子抽了抽,疑惑地问:“哎?我怎么闻到黄瓜味儿了?”
李满仓也愣了一下,使劲嗅了嗅,好像还真是。
就在这时,一个村民路过,随口说了一句:“那肯定是江家那小子的大棚里飘出来的味儿,他那棚子里,神神叨叨的,谁也不知道种了啥。”
“大棚?”周解放眼睛一亮,这可是个新鲜词。他立刻来了兴趣,“带我去看看!”
李满仓虽然觉得丢人,但也不敢得罪县里来的人,只好硬着头皮带着周解放往村南的乱石滩走去。
王建军刚好在地头休息,看到这阵仗,也跟了上去,准备看江知夏的笑话。
【来了,我的第一个客户。】正在大棚里摘下一根顶花带刺的黄瓜,放进嘴里“咔嚓”咬了一口的江知夏,听到了外面的动静,镜片下的眼睛闪过一丝精光。
当周解放和李满仓等人走到那几个破旧的大棚前时,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透过塑料薄膜,他们能模糊地看到里面一片郁郁葱葱,挂满了红的、绿的果实。
江知夏掀开帘子,从里面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那根刚咬了一口的黄瓜。
“知夏,你这……这是……”李满仓指着大棚,话都说不利索了。
周解放却已经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死死地盯着江知夏手里的黄瓜,又看了看他身后棚里挂着的番茄和辣椒,激动得声音都发颤了:“小……小同志!你这黄瓜……还有番茄……是现在种出来的?”
“是啊。”江知夏淡淡地回答,仿佛这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我的天!”周解放一把抢过江知夏手里剩下的半截黄瓜,也顾不上干不干净,塞进嘴里就是一口。
“咔嚓!”
清脆、甘甜、汁水四溢!
“就是这个味儿!就是这个味儿!”周解放激动得满脸通红,“小同志,你这些菜,卖不卖?我全要了!”
跟在后面的王建军,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那红彤彤的,不是番茄吗?那绿油油的,不是辣椒和黄瓜吗?这……这怎么可能!这天时,它们怎么还能结果?
李满仓也傻了,他张着嘴,半天合不拢。
江知夏微微一笑,吐出两个字:“卖。”
周解放迫不及待地冲进大棚,当他看到一排排整齐的架子上,挂满了沉甸甸的果实时,他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
“天哪……这……这简直是奇迹!”他回头看着江知夏,眼神里充满了敬畏,“小同志,你……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一点小技巧罢了。”江知夏云淡风轻地说。
他越是这样,周解放越觉得他高深莫测。
接下来就是谈价钱。
“黄瓜,我给你八毛一斤!番茄,一块!辣椒,一块二!怎么样?”周解放报出了一个在当时堪称天价的价格。要知道,那时候猪肉也才七八毛一斤。
李满仓和王建军倒吸一口凉气,眼珠子都红了。
江知夏却摇了摇头。
周解放一愣:“小同志,这价钱可不低了啊!”
江知夏伸出一根手指:“黄瓜,一块。番茄,一块五。辣椒,两块。一分不能少。周主任,您是明白人,这个季节,整个县,不,可能整个省,都只有我这里有。这是独一份的买卖。”
他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自信。
周解放看着那些水灵灵的蔬菜,又想到领导满意的笑脸,一咬牙:“行!就按你说的价!你有多少,我要多少!”
当场称重,过磅。
黄瓜,三百二十斤。番茄,五百一十斤。辣椒,两百斤。
算盘珠子噼里啪啦一响,周解放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了一大沓崭新的“大团结”。
“一共是一千三百七十五块钱!小同志,你点点!”
**一千三百七十五块!**
当这个数字从周解放嘴里说出来的时候,整个场面瞬间死寂。
所有人都像被雷劈了一样,呆立在原地。
李满仓手里的旱烟袋“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王建军的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脸上的表情从震惊、到呆滞、再到火辣辣的疼。
一千三百七十五块!
这是什么概念?在这个人均年收入不过一两百块的年代,这是一个普通农民一辈子都可能存不到的巨款!
江知夏,这个被全村人嘲笑了大半年的“懒汉”、“书呆子”、“废物女婿”,就靠着这几个破棚子,一天之内,挣到了别人想都不敢想的钱!
林晚秋赶来的时候,正好看到江知夏从周解放手里接过那厚厚一沓钱。她的眼泪“唰”地一下就流了下来,捂着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江知夏走到她面前,把钱塞到她手里,温柔地替她擦去眼泪:“晚秋,我说了,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这一刻,所有嘲讽、所有质疑、所有白眼,都化作了最响亮、最彻底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每一个曾经看不起江知夏的人脸上!**
尤其是王建军,他感觉自己的脸像是被人用烧红的铁块烙过一样,滚烫、刺痛,无地自容。他想起自己过去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只觉得像个跳梁小丑。
江知夏看都没看他一眼,仿佛他只是空气。
这种无视,比任何直接的打脸都更加诛心。
江知夏靠着反季节蔬菜挣了一大笔钱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一天之内传遍了整个红旗村,乃至邻近的十里八乡。
他家那原本冷清的土坯房,门槛都快被踏破了。
最先变脸的是村长李满仓。他提着一瓶好酒,揣着两包点心,满脸堆笑地找上门来。
“知夏啊,哎呀,是我老糊涂了,有眼不识泰山!你可真是咱们村的能人,不,是咱们全乡的财神爷啊!”李满仓一进门就自我检讨,姿态放得极低。
江知夏客气地请他坐下,泡了杯茶:“李叔言重了,我也就是运气好,瞎捣鼓出来的。”
“哎,可不敢这么说!”李满仓摆摆手,“这哪是运气?这是科学!是知识!我就说嘛,文化人就是不一样!知夏啊,叔今天来,是想跟你商量个事。你看,你这大棚技术……能不能……在村里推广一下?带领大伙儿一起致富啊!”
【来了,意料之中。一个人富不算富,带动全村,才能站稳脚跟,才能把事业做大。】
江知夏等的就是这句话。他放下茶杯,正色道:“李叔,推广可以,但我有两个条件。”
“别说两个,二十个都行!”
“第一,要搞,就不能小打小闹。我建议成立一个村办的蔬菜种植合作社,我来提供技术指导,村里出面组织人力、协调土地。所有社员,按劳分配,按股分红。”
“第二,所有收益,我要占三成。不是我贪心,技术研发、寻找销路,这些都要成本和精力。剩下的七成,归村集体和所有社员。”
李满仓听完,一拍大腿:“成!就这么办!三成不多,应该的!你这是金点子,是金饭碗啊!”
当天下午,李满仓就用大喇叭召集了全村村民开会,宣布了成立“红旗村蔬菜种植合作社”的决定,并当场宣布,聘请江知夏为合作社的技术总顾问。
村民们一听能挣大钱,哪还有不同意的,一个个抢着报名。
而反应最戏剧性的,莫过于王建军。
他和他爹娘,也就是林晚秋的父母,提着一篮子鸡蛋,扭扭捏捏地也来了。
王建军一见到江知夏,那张黑红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吭哧了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妹……妹夫,以前是哥不对,哥有眼无珠,你别往心里去。”
江知夏的岳母则一把拉住林晚秋的手,眼泪汪汪地说:“我的好闺女啊,是妈错怪你了,错怪知夏了。我们家知夏,原来是文曲星下凡,是我们没福气,看不出来啊!”
这番变脸之快,让林晚秋都觉得有些不适应。
江知夏看着他们,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建军哥要是想加入合作社,我欢迎。不过,丑话说在前面,进了合作社,就得守规矩,偷懒耍滑那一套,在我这儿行不通。”
“行得通!行得通!我保证好好干!”王建军点头如捣蒜,哪还有半点以前的嚣张气焰。现在,江知夏在他眼里,就是活财神。
就这样,在江知夏的主导下,红旗村轰轰烈烈地搞起了大棚蔬菜种植。
他把从周解放那里拿到的第一笔钱,大部分都投了进去。他托关系从外地买来更优质的塑料薄膜,采购了大量的竹竿和木材,还亲自绘制了标准化的施工图纸。
他把村民们分成几个组,有的负责搭建大棚,有的负责改良土壤,有的负责育苗。一切都井井有条,充满了现代化的管理雏形。王建军被他安排去当了施工队的队长,每天累得像条狗,却干劲十足,再也不敢有半句怨言。
江知夏的威信,在村里达到了顶峰。他不再是那个被人看不起的“废物女婿”,而是人人敬佩的“江顾问”。
他说话,比村长李满仓还好使。
冬天来临,北风呼啸,大地一片萧瑟。红旗村的田野里,却出现了一道奇观。
几十个巨大的白色塑料大棚,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宛如一座座白色的城堡,守护着里面的绿色生机。
棚内温暖如春,一排排的黄瓜、番茄、辣椒长势喜人,挂满了果实。
第一批蔬菜成熟的时候,周解放开着吉普车,后面跟着两辆大卡车,直接开到了村口。
这一次的产量,是江知夏自己搞的时候的几十倍。
当一筐筐新鲜的蔬菜被抬上卡车,当一沓沓的钞票被送到村委会的会计手里时,整个红旗村都沸腾了。
村民们围在村委会门口,看着会计在黑板上写下的那个天文数字,一个个激动得热泪盈眶。
**总销售额:三万八千六百元!**
除去成本,按照江知夏之前定下的分配方案,他个人分到了一万多块。村集体留下一部分,剩下的,按照工分和股份,分给了每一户加入合作社的村民。
发钱那天,村委会大院里,红旗飘扬,人声鼎沸,比过年还热闹。
家家户户都分到了几百甚至上千块钱,这在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王建军拿着分到的八百多块钱,手都在抖。他走到江知夏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妹夫,大恩不言谢。以后,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江知夏拍了拍他的肩膀,笑了。他要的,就是这种凝聚力。
红旗村靠大棚蔬菜富起来的消息,很快就惊动了乡里、县里。
县长亲自带队下来视察,当他看到那些标准化的蔬菜大棚,听到江知夏嘴里蹦出的“科学种植”、“市场导向”、“品牌效应”等新名词时,震惊得合不拢嘴。
“人才!这绝对是个人才!”县长紧紧握住江知夏的手,“小江同志,我们县里正需要你这样有知识、有头脑的带头人!有没有兴趣来农业局工作?我给你个副科长的位子!”
八十年代,一个副科长,那可是天上掉下来的金饭碗。
所有人都以为江知夏会毫不犹豫地答应。
然而,江知夏却笑着摇了摇头:“感谢领导的厚爱。不过,我还是更喜欢待在农村,守着这片土地。我的根,在这里。”
县长愣了一下,随即对他更加高看一眼,赞叹道:“好!有志气!不忘本!小江同志,你放心,县里会全力支持你们红旗村!政策上给你们倾斜,资金上给你们扶持!”
江知夏没有满足于现状。
在种蔬菜大获成功之后,他又把目光投向了那片当初被他嫌弃的三亩沙土地。
他利用自己手里的资金和现代知识,开始在那片地上搞起了西瓜育种实验。他利用嫁接技术,培育出了一种皮薄、瓤红、味甜,而且耐储存、抗病性强的新品种西瓜。
第二年夏天,当其他村的西瓜还在地里慢慢生长时,江知夏的“红旗牌”精品西瓜,已经通过周解放的关系,卖到了省城,甚至出口到了港岛,换回了宝贵的外汇。
红旗村彻底火了。
成了远近闻名的“亿元村”。
江知夏的名字,也成了传奇。
几年后,江知夏已经不再需要亲自下地。他成立了“红旗实业集团”,旗下有蔬菜种植基地、水果培育中心、农产品加工厂和覆盖全国的销售网络。他把村里有能力的人都提拔起来,各管一摊,自己则退居幕后,专注于技术研发和战略规划。
王建军成了他的运输公司经理,走南闯北,见识大增,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头脑简单的村霸。
林晚秋也不再是那个愁苦的农妇,她读了夜校,学会了财会,掌管着集团的财务大权,成了江知夏最得力的贤内助。他们搬进了村里第一栋二层小洋楼,是江知夏亲手设计的。
一个傍晚,江知夏和林晚秋并肩站在自家小楼的阳台上。
夕阳的余晖洒在他们身上,也洒在楼下那一片片整齐划一的现代化农业大棚上。远处,是拔地而起的加工厂房和来来往往的运输卡车。整个红旗村,一片欣欣向荣。
林晚秋靠在江知夏的肩膀上,轻声说:“知夏,有时候我还觉得像在做梦。要是没有你,真不知道我们现在会是什么样。”
江知夏搂住妻子的腰,看着这片由自己亲手改变的土地和命运,心中充满了满足感。
他笑了笑,说道:“我可不是什么神仙,我只是比别人……多知道了一点点而已。”
【是的,我只是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把未来几十年的知识,提前带到了这个时代。】
他知道,属于他的故事,才刚刚开始。这片广袤的土地,这个充满机遇的时代,还有无数的奇迹,在等着他去创造。
而他,江知夏,这个曾经被人人看不起的“书呆子”,已经用自己的方式,成为了这个时代真正的王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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