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血与罗马的梦:凯撒的最后一天
公元前44年3月14日那天,关于阴谋刺杀凯撒的消息其实已经走漏了风声。当晚,凯撒去了骑兵统帅雷比图的家里赴宴,宴会上有朋友开始劝告凯撒近日务必小心,他们还列举了诸多不祥的预兆,而凯撒表面上是满不在乎,其实内心隐隐觉得有点异样。第二天清晨,妻子从梦中惊醒,告诉凯撒他梦见了他的雕像上有好多孔,从孔里流出来鲜血,看到很多人在用血洗手... ...
他其实已经站在罗马权力的最高台阶,不肯把王冠戴上,但手里握着的,是没人能从他指缝里掰走的终身权柄。很多人以为那是荣耀的顶峰,实际上也是一座孤岛——站得越高,背后越空。等到他倒下,旧的游戏规则再也立不起来,罗马从名义上的“公民共和国”滑进一个新的时代,这事在后来的人看来仿佛是水到渠成,可在当时,谁都还装作没看懂。
说回去。公元前100年的七月,一个名叫盖乌斯·尤里乌斯·凯撒的婴儿在罗马城里降生,家里是老牌贵族,门楣不低,饭桌上随便聊聊都是某年某位执政官的旧事。父亲在官场走得四平八稳,母亲出身严谨的科塔家族,举止有分寸,思路也不糊涂。家里没有沉闷的腐朽气,反倒给了这孩子一个“既要会说、也要会打”的起跑线。少年凯撒读希腊诗、练辞令,写字漂亮,脑子转得快;同时也是体育场上的狠角色,马术、击剑都不含糊,身材紧致,出门气场自带三分锋芒。
年轻的时候,他也没一上来就耀眼到晃眼。三十好几之前,履历上都是“看起来不错”但谈不上惊天动地的岗位。可是他走得很稳,走得很广,走到哪都把人情世故记在心里。他靠着亲族关系靠近过马略的阵营,娶了秦纳的女儿科涅莉亚,有了一个乖巧的女儿茱莉亚。苏拉掌权那会儿,他差点被一纸命令剥得只剩命,躲得仓皇——因为他不肯按照苏拉的意思把妻子休了,这个脾气,早早就露了头。朋友从中斡旋,他才捡回性命,远离罗马,在外漂泊、服役、积攒人脉。等苏拉死去,风向一转,这个年轻人又回了城——心里已经有了账本:这座城,谁欠了他,谁能帮他,哪些门以后必须敲,哪些门最好别进。
他二十五岁那会儿发生的海上插曲,常被人拿来说笑。去罗德岛学口才的路上,被奇里乞亚的海盗逮了。海盗看他衣着不俗,开口要赎金,最初张口的数目把他气笑了——“你们这点眼界,太小看人了。”结果赎金翻了倍。被关的那些日子里,他照常睡觉、朗读、练写作,吩咐人给他安静点,谁太吵就喝止;还时不时跟海盗开玩笑,说等他自由了要把你们统统吊起来。海盗们乐得前仰后合,觉得这位贵公子真会说笑。赎金到手,他一上岸就借来船兵,追上去,全部拿下。至于最后的处置,他没食言,只是给了个“仁慈”的版本——先割喉再钉十字架,让痛苦短一点。这件事以后,大家知道了:这人不爱钱,爱脸面;许诺要做的事,不太会搁浅。
靠着这样的气质,他回到罗马一路拾阶而上,祭司、保民、财政……一个个岗位把他对城中各层人的把握练熟了。公元前60年,他攥住了最关键的两只手:军功鼎盛的庞培与腰缠万贯的克拉苏。三个人搭成一张桌子,彼此借力,彼此防备,后世称作“前三头”。为了把这张桌子绑得更牢,他把十四岁的茱莉亚嫁给已经五十的庞培——情感这东西,放进政治里,就注定难免伤人。茱莉亚后来死于难产,两家关系的纽带断得很突然,人心凉得也很快。
任期一满,他被派往高卢作总督。那是一片肥沃土地、勇悍部落与机会的密林。八九年间,他一次次出征,把抵抗者击溃、把路线踏熟,把一支支军团训练得如手指般听话——稍一弯曲,力道就到。他不吝赏赐,钱和土地毫不手软,士兵跟他走,觉得值。名声、战利品和过硬的军心三件套握在手里,他回头望罗马,才发现城里那些人早已坐不住了。克拉苏在东方的战场上丢了命,桌子塌了一脚;元老院偏向庞培,开始把他称作“危险人物”。两只手慢慢分开,空气里都是火药味。
终于到了那条小河——卢比孔。挡在他脚边的,不只是一条水线,更是一句“走下去就别再回头”的宣言。他策马而过,等于告诉全世界:骰子已经掷下。随后的故事我们都耳熟:追击,交战,退让,再激战。法萨卢的尘土飞扬之后,庞培输得彻底,匆匆逃去埃及。等凯撒追去,迎接他的是一颗被切下的头颅。那一刻,很多人说他沉默很久,痛恨这种“替他省事”的举动。埃及的年轻法老托勒密十三世自以为识相,讨好得过了火;很快,局势反噬,在亚历山大城的战火中他败亡,姐姐克娄巴特拉重新坐稳了王位。
这里要岔一句——克娄巴特拉,后来被叫作“艳后”,但她并非只靠脸。她能让凯撒心动,不止是美貌,更是头脑、气味和语言。两个聪明人彼此欣赏,在尼罗河上游荡了两个月,像是偷来的一段光阴。凯撒走时,她肚里有了孩子,后世称恺撒里昂。那几年,凯撒在东方与本都王国的决战显得干脆利落,短短几日,他写了那句能被打在旗帜上的大字——“我来,我见,我征服。”这话说出来,像是他给自己定下的步频:快,不回头。
等扫清庞培的余党,凯撒回到罗马,十天凯旋仪式把城市的石头都照得发亮。元老院把“终身独裁”的权柄奉上,他一手接住,一手开始改造这座城:减免债务、给退伍老兵土地、扩充公民权、重排历法——今天我们用的七月,就是他名字的影子。他没有搞清算,许多曾经站在对立面的人被他轻轻放过,这份“宽容”是胸襟,也是赌注。他或许以为,用恩惠能化掉仇意,用礼貌能换回归顺。人的心,哪那么简单。
那些在廊柱阴影下低声商议的人,越来越多。他们中有恨他的人,有怕他的人,也有像布鲁图斯这样复杂的人——与其说他被说服,不如说他被他自己关于“共和国”的浪漫打动了。卡西乌斯出面牵头,把线头拧成一根绳。预兆一个接一个:星象师不吉利的嘱咐,妻子的噩梦,友人的暗示,门口匆匆塞进手里的那张纸条。凯撒这一生,面对过镖矢与海盗,见多识广,偏偏被这种“小事”绊了一下。他那天穿着日常常披的猩红披风,只带少数随从,安东尼在门外被人拦住不让进,议事厅里的人群围拢过来——先是诉苦、请愿、求赦,表情恳切得过分。等他心里那根弦绷起,已经有人扯了衣角发出信号。
第一刀从肩头捅进来,第二刀擦着脖颈。他反手起身,确实反击过,一下、两下,挤出去的路很快被堵回。他身上挨了二十几刀,血从披风下蜿蜒下来。直到他在人缝里看清那张熟悉的脸,手里亮着冷光——布鲁图斯。那不是“哎呀你也来了”的惊讶,而是那种被赤裸裸否定的疼:原来你心里比我设想的还要远。他像是忽然不想再挣扎了,把披风往上拉,遮住脸,任由脚下的地板冰冷起来。
那些人以为抹掉凯撒,就能让共和国像被唤醒的病人一样坐起来,咳两声,喘匀气,继续按老法过日子。出乎意料的是,城里的民众不背书。因为他们这些年确实获益了——债务轻了,粮食价稳了,有些人第一次觉得自己和这个城有关系。安东尼站出来发表那场著名的演说,煽动、哀伤、愤怒一并上桌,气氛撕开。阴谋者们被逐个标注名字,逃亡、遇袭、战死、上吊,三年不到,名册上几乎没有一个完好。历史的回力镖飞出去,总是不问时辰地回来。
凯撒在遗嘱里留了后手。财物的大头给了姐姐家的外孙,那个叫盖乌斯·屋大维的年轻人,面孔还带着稚气,眼神却是冷的。他从伊利里库姆那边赶回罗马,一路像在黑暗里点灯,拉拢这家、回绝那家,和安东尼看似同盟实则掰手腕。后来出现了另一个“三人组”,他们清洗反对派的手段更硬,更不讲情面。等到尘埃再次落定,屋大维把权力收拢成拳,宣布自己不是国王,是“第一公民”。他给这个体制起了个不那么刺耳的名字,实际意义人人心里清楚。四十年,他把帝国的骨架搭起来,河流改道,边界延伸,法律像纱一样铺开——这就是后来的“罗马帝国”,把共和的旗帜小心地叠好,放在最高的架子上,供着。
我们常在夜里琢磨,如果那天清晨,凯撒真的听了妻子的劝,干脆装病不去;或者在门口把那张纸条掀开瞥一眼;或者更早一点,他在政治上不那么宽容,刀子更硬些,元老院的那些人也许就没机会了。可历史又像河水:你以为换一个石头,水就会另寻出口,最后它还是会流到注定的地方。共和国在凯撒手里破了个口子,却不是他一个人的罪与功;帝国在屋大维手里成形,也不只是他一个人的成就。
罗马喜欢用雕像记忆人。一尊尊石像站在广场上,风吹日晒,面容不动声色。凯撒的那尊,肩背永远挺直,眼睛看着某个远方。人们说他渴望荣耀,也说他贪恋权力。可当我们把目光从高处挪到日常,那些更贴近的细节也许更真:爱面子,记恩也记仇,肯赏,也敢杀;懂得用人,愿意冒险,心里装着宏图,也相信自己能驯服人心。这样的人,生在罗马,便像火星落地,注定点燃什么。
而我们读到他被刀光围住的那一刻,总会有点替他唏嘘。不是替他没活更久,也不是替他没做成皇帝,而是替他——那个清晨从床边坐起、对着妻子安抚两句、披上披风、把纸条塞进口袋的中年男人——在命运面前,和我们一样,一点也不神。你看,他也会犹豫、也会轻敌、也会忽略一个不该忽略的小纸片。
所以,到底是谁结束了共和国?又是谁开了帝国的门?也许答案从来就不在某个名字上,而在那一整代人心里的恐惧、野心和疲倦里。我们隔着两千年去看,只能听见廊柱间风声呼呼作响,像有人在低声说:路已经选了,走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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