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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内容左悄是被车子撞死的,再醒来,天地间都是一片白茫茫的。
她腾地一下坐起来,下意识抓起一把雪,抬头看着周围的参天大树,忍不住靠了一声。
“从夏天撞到冬天?!”
这给她干哪儿来了?
“这里是卫国。”电子音忽然响起,“你是天下第一。”
“我给你传输一些记忆。”
听到这话,左悄就确定自己大概是穿次元了。
她心情变得复杂。
再回过神来,脑袋里还是没冒出什么陌生的东西……左悄迟疑出声,“这里是不是没网?”
系统说:“不是。是原主死前中毒失忆了,所以只能传输一些空的记忆给你。”
左悄:“……”
空的也传。
左悄嘴角抽了抽,摸摸脑袋又坐起来,积极询问,“你刚刚说我是天下第一,意思是原主是天下第一吧。”
“对,但她死前中了毒,所以成了天下第一病秧子。”系统说。
左悄:“……”
原本想要爬起来的左悄顿觉喘不上气,两眼一黑间,她直挺挺地又倒了回去。
“救、救命……”她觉得自己好像又要死了。
系统出声:“宿主可以选择绑定任务,系统将给您一定的帮助。”
眼前出现一块光幕,【任务列表】四个大字都快怼到她脸上了。
左悄:“……”
左悄最不吃的就是威逼这一套了。
这不是趁人之危么!哼!
于是左悄不屑地收回了求助的手,死就死吧,又不是没死吧,她不怕。
系统:“宿主如果现在死的话,有85%的概率投胎到战乱国,有98%的概率投胎到阿三国。”
左悄:“……”
“等、等……”左悄猛地睁大眼,她觉得自己还能再活一会儿。
系统:“任务完成后,系统将给宿主开放特权,安排特殊投胎通道。”
“年轻的左悄,请问您是想当顶级豪门的独宠大小姐,还是想当富可敌国的豪门唯一继承人?”
左悄:“……”
要不是自己现在身体不允许,左悄真想仰天长啸,发出震耳欲聋的夸奖:死得好!自己死得可太好了啊!
“绑……快绑……”左悄用尽力气回应。
系统的人机音也终于多了一丝起伏。
“安排!”
话音落下,左悄的呼吸立刻就通畅了。
头晕目眩的感觉也消失不见,沉重的四肢都变得轻盈起来。
她拍拍屁股从雪地里爬起来,很是不可思议:“我的天呐,这么神奇吗?!”
系统没回应,但光幕上的内容已经刷新——
【为任务对象清理伤口,以防感染病危
为任务对象寻找水源,以防渴死
为任务对象寻找一块光滑绸布,以防摩擦双眼,不利于日后恢复。】
看起来,都是些助人为乐的小事.
想到下辈子的富贵生活,左悄斗志昂扬,她收回视线,问,“任务对象是谁?”
系统:“卫明渊。”
左悄又问,“我要去哪里找他?”
系统:“他马上就会出现。”
左悄很想问这个马上是多久,但头顶却忽然塌下一团雪,将她砸个正着。
不等她颤颤巍巍地爬起来,身后就一阵动静,左悄纳闷,回头就看到一个黑影直直地朝她撞来。
老天,她这天下第一病秧子的身子哪经得起这么一撞?!
左悄眼皮一跳,二话不说跳出两米远,然后看到那黑影正好撞在树上,叽里咕噜地滚到她脚边。
系统:“任务对象已出现,请宿主尽快打卡任务。”
左悄定睛望去。
那黑影已经躺平,肉眼看不到伤口,但他身后的白雪上有明显的血迹。
左悄过去扒拉了两下。
这人看着半死不活的,可是被左悄一碰,他竟还能下意识地往旁边躲……可见意志之顽强。
目光扫过他眼上的一抹绸布,左悄反应过来,这人怕是暂时看不见。
回过神来,左悄便赶紧救人了。
“别怕,我能帮你。”安抚的话一出声,卫明渊的挣扎幅度便小了下来。
当然,也不排除他是晕过去了。
趁着此刻还有系统给的buff,左悄把人扛起就走。
四处搜寻后,她找到一处山洞,洞口被雪堵大半,还算隐蔽。
左悄带着人躲了进去。
然而里面漆黑一片,左悄爬到洞口往外看,天也快黑了。
……这种情况下,她上哪儿去找水给他清理伤口?
就在左悄纠结要不要直接用雪之际,系统又冒了出来。
“新手大礼包已发放,请宿主及时使用。”
左悄一愣,伸手出去,碰到了些东西,下一秒脑子里就自动冒出了那东西的介绍:
【水壶*1,水是生命之源,不要忘记喝水】
【干粮*3,假如给你三天时间,你能走出这片森林吗?】
【火折子*3,火种珍贵,请勿浪费】
【碎银*n,无财寸步难行,祝你一路顺风】
左悄大喜。
有了这些东西,起码能活过今晚。
她立刻用了一个火折子,火星跳跃间,左悄拿出毕生视力努力观察了一下洞内。
很好,除了躺着的卫明渊,连根毛都没有。
这个时节,外面也捡不到什么能点火的干柴,于是左悄只能就着火折子的微弱光亮慢慢行动。
最终发现,卫明渊身上有两处明显伤口。
一处在腹部,一处在大腿。
此外,脸上还有些剐蹭的伤。
“可以拿这个水给他清理伤口吗?”左悄没有急救经验,担心自己贸然操作反倒帮了倒忙。
系统回应她:“可以。这个水,能救他的命。”
闻言,左悄便放宽了心。
她再度伸出手,然而刚碰到卫明渊的衣襟,一只冰凉的手就死死按住了她的手腕儿。
“你还要摸多久?”那声音气若游丝,甚至虚弱得发颤,但其中却暗含几分杀意。
似乎她再敢动一下,他就会不客气。
左悄:“……”
左悄完全不当回事,轻松将他的手拍开。
“别闹,忙着呢。”她三两下就将他的衣服扯开。
卫明渊:“……”
卫明渊沉默了。
此人力大如牛,他不是对手。
左悄仔细地将卫明渊的伤口清理了,又给他灌了点水。
但因为视野受限,那水也没精准地喂到卫明渊嘴里。
“咳……”安静如鸡的卫明渊被迫剧烈咳嗽,最终顽强地伸手,擦掉了从鼻子里流出来的水。
“你到底是谁。”他艰难出声。
但左悄没听到。
此刻她正沉浸在任务打卡完成后的喜悦中——
光幕上对应的清理伤口和喂水两项任务已经打卡完成,左悄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状态变化。
此刻已经是深夜,左悄在给卫明渊清理伤口时就隐约感觉到自己的力气似乎用一点就消失一点。
但是现在打卡了任务,她又觉得自己的力气回来了!
“完成任务,对应的奖励就是让我不当病秧子?”左悄有些惊喜,没想到还有这反馈。
“是的。”系统回应,“宿主是天下第一,不是病秧子。”
左悄觉得这人机也怪可爱的。
她乐呵呵地扒拉了一下任务列表,现在三项里就剩下给卫明渊换个蒙眼睛的好布料了。
回过神来,左悄便若有所思地看向了卫明渊。
卫明渊的询问没有得到回答。
这让他心里很没底。
他不知道此人是谁,会被对方救下,也是他没有料到的发展……
想到这里,卫明渊心里又沉了几分。
他还是失算了。
老五要了他的一双眼睛,老三就想要他的命。
他自嘲一笑,却忽听周围有些窸窸窣窣的动静。
尚且来不及反应,下一秒,身上刚穿好的衣服就又被人粗鲁地扒开了——
“你——”卫明渊气得发抖,“你到底要做什么?!”
回应他的是布料撕裂的声音。
卫明渊呼吸一滞,大脑短暂地空白了一瞬。
“别动。”左悄按下他挣扎的手,将他眼睛上的那条布扯下。
自失明后,卫明渊就十分忌讳旁人触碰他的双眼。
然而此刻蒙眼的布被扯开,一抹冰凉覆在双眼周围,那疤痕之上也被人抚过。
卫明渊难以忍受这陌生的感觉。
他忽然生出一股力,一把将左悄推……根本推不动。
此人像是一座山似的压在他身上。
下一瞬,眼睛似乎变得湿润,片刻后,她重新蒙上了他的眼。
“换好啦!”左悄呼出一口气,“给你擦了擦眼睛,是不是觉得舒服多了?”
卫明渊一言不发。
左悄以为他老实了,又善良地给他喂了些干粮。
一切做完,左悄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逐渐变得暖洋洋起来。
哦哟!
这就是传说中的内力么!
左悄舒服地喟叹一声,美滋滋地往后一靠。
……
天微亮。
左悄脑子还没开机,却在听到半点声响时条件反射般地睁开了眼。
入目便是已经爬到洞口的卫明渊。
左悄一顿,下意识地走过去,把人拎了回来。
“别乱跑。”左悄微微皱眉,教育他,“你是个瞎子,又看不见,外面还下着雪,出去就冻死。”
瞎子卫明渊:“……”
没有人敢在他面前提起这两个字。
从来没有。
卫明渊隐忍地握紧拳头,用尽力气冷静下来,他冷漠出声,“我要离开。”
左悄很好说话,“我也要离开,你要去哪儿?咱们一起呗!”
卫明渊更冷漠了,“不必,后会无期。”
他说着,就继续往洞口爬。
左悄哪里会允许。
卫明渊爬走了,她那些任务要怎么打卡?
于是她又把人抓了回来,然后无视卫明渊的反抗,左悄开始查看任务后台。
暖了一夜的手脚这会儿开始降温。
为了自己的身体着想,左悄满怀希望地看向已经刷新的任务列表,定睛一看——
上面只有一个任务:【强吻】
左悄:“……”
左悄揉了揉眼睛,再三把那两个字横着竖着看了几遍,然后叫出了系统。
“不是,这对吗?”左悄怀疑人生。
人机音回复她:“有什么不对的?”
“你是天下第一,你想强吻谁就强吻谁。”毫无起伏的语调在此刻多了几分嚣张。
左悄:“……”
左悄:“???”
不是,你先等等,你问过天下第一愿不愿意去强吻吗???
左悄无奈地抹了把脸,回头看到还没放弃在地上爬的卫明渊,拒绝的心更坚定了。
这可是个残疾人啊!
这不是趁人之危、欺负老实人么?
“不行。”她严词拒绝,“这任务做不了,昨天你跟我说的时候可没有说是这种任务。”
这不是挂羊头卖狗肉吗?
左悄有一颗做善良女孩的美好心灵。
系统安静了片刻,才再次出声,“宿主确定拒绝任务?”
左悄挺直身板儿,“对。”
系统不再出声。
左悄又去刷新任务列表。
她以为不出声的系统是妥协的意思,这会儿应该是去安排新任务了。
结果刷新几回,【强吻】两个字还是那么辣眼睛地挂在眼前。
“你……”刚要说话。
左悄却顿觉头皮发麻。
这是这具身体对危险的感应,心跳没由来地加速,左悄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正欲当个俊杰——
一股剧烈的刺痛猛地遍布全身,左悄大脑顿时空白,浑身都被这股痛感刺激得颤栗不止。
她毫无预兆地倒地,冷不丁地把地上的卫明渊吓一跳。
“等……等……”左悄浑身抽搐,四肢关节都有种被粉碎的痛苦。
系统终于出现了:“拒绝任务,将会受到惩罚。”
“天下第一,也怕电击。”
左悄:“……”
左悄很想哭。
你特么不早说!你早说有电击啊!!!
她欲哭无泪,好在这次电击持续时间并不长,大概也不是想把她电死,而是让她尽快识时务。
好不容易挨过这一阵刺痛,左悄喘着粗气,毅然决然地看向了卫明渊。
卫明渊原本被左悄抓着,想爬也爬不走。
再加上身上的伤口影响,他一个瞎子,行动实在很不方便,最后索性停下动作,正在思考对策。
结果左悄忽然倒在他身旁,还一直踹他受伤的腿,卫明渊又惊又怒,一度认为这女人应该是个疯子!
好不容易挨过这钝痛,那女人终于停下,卫明渊一口气还没喘上来,那女人又毫无预兆地压在了他身上。
那口气彻底喘不上来了。
卫明渊的脸瞬间憋红。
可就在下一瞬。
他的唇上多了一抹异样的触感。
反应过来那是什么后,卫明渊瞬间“瞪”大了眼睛——
这个疯子!
她怎么敢!
左悄当然敢了。
拜托,她这天下第一病秧子的身体怎么扛得住电击?那可是电击啊老铁!
为了自己的身体考虑,别说现在去强吻卫明渊,就算是让她强吻一只青蛙她也是愿意的。
就当治病了,也就是方法特殊了些。
这样想着,第一口已经亲完了。
左悄明显感觉自己的心跳渐渐恢复正常。
她松了口气,又仍旧后怕刚刚那阵感觉。
电击后可是有后遗症的!左悄又不放心地多亲了几口。
反正就是嘴巴对嘴巴碰一碰,左悄能接受。
但卫明渊就不能接受了。
这对他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他再怎么说,也是卫国的七皇子!
如今落在一个疯女人手里处于被动状态不说,现在还不明不白地被这个疯女人如此凌辱!
那口气本来就喘不上来,再被左悄这么一刺激,卫明渊差点没原地嗝屁。
左悄亲着亲着就感觉到身下这人好像快厥过去了,她一愣,稍微抬起身子,低头就看到卫明渊一副呼吸困难的模样。
脸都憋红了。
“欸,你这人,怎么不会换气啊?”左悄赶紧出声,“快听我的,呼气,吸气,呼气,保持节奏,跟上……”
卫明渊嘴唇颤抖。
左悄以为他要说什么重要的话,赶紧凑过去。
然后听到他一字一句放狠话:“我不会放过你的。”
话音刚落,卫明渊晕了过去。
左悄:“……”
掌心之下的胸膛还有心跳,左悄又探了探他的呼吸。
晕过去了,呼吸反倒渐渐平稳了。
她这才起身。
自己的身体状态已经恢复,再看任务列表,已经空白一片。
左悄彻底放下心来。
又活一天,真是辛苦她了。
她擦擦额上不存在的汗,扭头在看晕过去的卫明渊,心里到底是升起了那么一丝愧疚。
毕竟,这确实很冒犯。
左悄重新扶起卫明渊,给他喂了两口救命水。
昨天情况突然,晚上又没有光源,左悄也只注意到卫明渊的眼睛,并未看清过他的脸。
此刻天色渐亮,洞口有光照进来,左悄也借此瞧见了自己任务对象的模样。
哪怕狼狈至此,卫明渊那张脸也是牛逼的。
左悄善良地给他擦了擦脸。
牛逼的脸,干干净净的才好看!
“没事儿。”也不管他听不听得见,左悄自顾自地安慰他,“我会对你好的!”
……
左悄啃了两口干粮,趁着天亮,赶紧带着卫明渊离开山洞了。
今天的首要任务就是找个能过夜的地方。
卫明渊这种伤患,要不是有系统给的生命水,昨晚都撑不过。
此刻完成任务的左悄扛起百多斤的任务对象,在林间行动半点也不吃力。
好在今日并未下雪,左悄绕了几圈后,顺利找到了下山的路。
选了一个方向后,她就扛着卫明渊一路往前走,一直走到太阳开始落山,左悄才终于看到了房屋的影子。
她眼睛一亮,深一脚浅一脚地朝那边走。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左悄也看清了那房屋。
是座茅草屋。
但外面院子的篱笆修整得很整齐……她去借宿一晚,应该不会让他们很有负担吧?
左悄有些不确定。
但此刻,屋内走出来一个姑娘,远远地瞧见了她。
两人对视片刻,那姑娘微微睁大眼,竟然也不害怕,还主动朝她走了两步,就隔着篱笆跟她喊话。
“姑娘!你这是从哪儿来的啊!”那姑娘喊话,“天都快黑了,夜里会有狼的!”
感觉有戏。
左悄将背上的卫明渊掂了掂,连忙朝着她走近。
“姑娘,我们是从山里出来的。”左悄三言两语解释了一下,然后就问,“如果方便的话,可以借宿一晚吗?我有吃的,不会浪费你们的粮食。”
那姑娘歪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冲进了屋子。
很快,一对夫妇跟她一起出来了。
天上已经开始飘起小雪。
见状,夫妇俩便打开了院门,让左悄先进屋。
左悄感激一笑,背着卫明渊进了屋。
在这陌生的风雪夜里,没什么能比眼前这盏昏黄的桐油灯更让左悄安心了。
“给!”年轻的姑娘掀开帘子走进来,端给她一碗热茶,“冻坏了吧?外面可冷了!”
左悄接过,笑着道了谢。
这姑娘名叫鱼浅,性格外向,倒是半点也不怕生,此刻她指着外面,还很好奇地问左悄,“左姐姐,那个男人是你家人吗?”
左悄喝了口热茶,思索片刻,说,“我相公。”
她是个有责任心的好女孩。
鱼浅会意,看着左悄的眼神又多了几分佩服和崇拜。
“那你可真厉害,能背着你相公从大山里走出来。”
左悄点点头,“确实。”
鱼浅噗嗤一笑,她从来没见过这么直接坦率的女子,一时间对左悄好感更甚。
“你身上的衣服都湿了,一会儿就先穿我的吧。”鱼浅去找了一套衣服给她,递过去的时候,又多了几分不好意思,“都是些粗布麻衣,你可别嫌弃。”
左悄感激地握住了她的手。
“妹子,你人真好!”
等左悄换了衣服再出去,卫明渊已经被鱼浅的父亲抬到床上去了。
鱼父虽然不魁梧,但左悄能从他的动作间看出几分练家子的感觉。
也难怪,这荒山野岭的,她一路走来,也就碰上鱼浅他们一家人。没点本事,一家人哪敢独自住在这儿?
“娘!”鱼浅就跟在左悄身后,“你看,左姐姐好瘦,竟然还能穿得下我的衣服。”
鱼浅比左悄矮了半个头。
鱼母拉过鱼浅,点了点她脑袋,又看向左悄,不好意思道,“小女平时随性惯了……姑娘这是要去哪儿?”
左悄没有目的地,但当务之急,她想给卫明渊弄点药。
生命水牛逼,那也只能应急,卫明渊身上两处重伤急需治疗。
回忆了一下卫明渊从林子里滚下来的场景,左悄想了想,回答道,“我夫妻二人本是要去探亲的,但途中遭遇不测,相公更是被歹人重伤……幸好我天生力气大,又遇上你们,不然,我夫妻二人怕是要交代在这野外了。”
“如今相公这副模样。”左悄眉眼低垂,忧心忡忡道,“若不能及时找到大夫,别说去探亲了,我相公连性命都堪忧了。”
闻言,一家三口脸上都挂上了同情。
鱼浅撑着下巴,很是愤懑,“岂有此理,左姐姐,你们大概是遇上吴天良那伙山匪了!我迟早要把那群悍匪收拾掉,替民除害!”
鱼父面无表情地把她按回去,又看向左悄,沉声道,“你若想找大夫,明日可以跟着我们一起进城去。”
左悄顺势问道,“不知这里是什么地方?”
鱼浅抢答,“这里是临安城呀!”
左悄默默记下位置。
鱼浅又主动道,“明日我跟爹爹要去城里做生意,左姐姐,你就暂时把你相公放在我们家吧,到时候你把大夫带回来给他治伤,这样你就不用再背着你相公到处跑了。”
左悄一愣,又看向鱼父鱼母,两人也都看着她,并无反对的意思,鱼母还说,“山路陡峭,你一个女子,饶是力气大,背着个大男人也十分危险的。”
这是真遇上好人了。
左悄眉眼动容,摸摸鼻子失笑,“那就打扰了。”
……
定下明日行程后,鱼家人就休息了。
左悄也回到了鱼母临时收出来的屋子。
屋子很小,只放得下一张床,此刻卫明渊就躺在那张床上,脸色明显苍白了几分。
左悄坐在他身边,给他喂了点水后,就开始原地锻炼。
今日任务所得的内力又快要消耗完毕,体温开始降低,左悄讨厌这种感觉。
所以她决定熬夜。
等任务刷新。
桐油灯被她吹灭,借着窗外照进来的月光,左悄做起了第三套广播体操。
好不容易熬过子时,左悄立马刷新任务后台,果然看到了新任务出现——
【强吻】
左悄:“……”
左悄现在看到这两个字就觉得浑身刺痛。
她搓了搓胳膊,扭头就要往卫明渊身边爬,然而光幕上却又有了些变动: 幸运飞艇168
【强吻*100,PS,每日有效打卡仅记录一次。】
左悄:“……”
左悄愣住,找系统确认,“这意思是,接下来的一百天里,每天都是这个任务?”
系统纠正,“是每天都有这个任务。”
左悄懂了。
往后每天可能会刷新出别的任务,但强吻这一项跑不掉了。
……真变态啊。
左悄默默腹诽,然后快速爬向卫明渊,想要趁着他没醒来赶紧亲了再说。
结果她刚俯身过去,原本躺着的卫明渊跟诈尸似的,瞬间伸手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
左悄:“……”
左悄一滞,微微瞪大眼睛,立马就伸手去扒他的手。
“大哥,救命啊。”左悄急得很。
快让她亲一口!亲一口续命啊!
然而此刻她的身体状态降下来,一时间竟难以扒开卫明渊的手。
左悄深呼出一口气,然后立马伸手朝他裤腰摸去。
卫明渊一惊。
这疯女人简直、简直不知廉耻!
卫明渊又惊又怒,连忙伸手去拦,谁料左悄竟声东击西,在他动作的一瞬间,她又飞快收回了手,使出吃奶的劲儿将他挡在嘴上的那只手扒开了。
不过眨眼的功夫,她的唇又得逞了贴了上来。
卫明渊:“……”
卫明渊想死的心都有了。
左悄则重新感觉自己活了过来,她默默对自己说了一声辛苦了,放松下来后,左悄重新看向卫明渊。
“滚下去。”卫明渊心如死灰地说。
左悄没滚。
她觉得是时候跟卫明渊好好商量了。
于是她开口,喊他,“卫明渊。”
卫明渊没反应。
左悄开口,言简意赅:“跟我在一起,你什么要求我都满足你。”
她还保持着上半身趴在他大半个胸膛上的姿势,说这话时,大概是生怕他听不清,所以又微微低下了头。
每个字眼都带着她的呼吸声,清楚地传进耳朵里。
卫明渊反倒笑出声。
“别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放过你。”他声音虚弱,说出来的气音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左悄却并不在意。
“随便你。”她强调,“但希望你清楚,我反正是不会放过你的。”
卫明渊:“……”
她也配说这句话。
到底谁得罪谁???
左悄又说,“未来一百天,你必须待在我身边,我每天都要亲你一下,希望你不要反抗。”
卫明渊:“……”
不像人话。
“当然,在此期间,我会保护你。”左悄话锋一转,语气中的强势少了几分,“而且你现在身受重伤,要不是我救了你,你早就死在林子里了。”
卫明渊冷笑,“挟恩图报,强人所难,不知廉耻。”
“谁挟恩图报了?”左悄反驳,“就算我没救你,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卫明渊:“……”
卫明渊被气得说不出话,胸膛起伏得剧烈。
左悄良心发现地爬了下来,又给他灌了两口水。
“明天我要去城里给你找大夫,你的伤再拖下去,就等着截肢吧。”左悄说。
卫明渊不语。
左悄盯着他看了会儿,问他,“你会跑吗?”
卫明渊仍旧不语。
左悄就跟个复读机似的一直问他。
“闭嘴!”卫明渊听得心烦,冷冷道,“我能跑去哪儿?”
左悄满意了,“说得也是,你一个瞎子,腿还伤了,这荒山野岭的,你要是爬出去,先别说能不能爬到城里,若是遇上大雪,用不了一个时辰你就冻死了。”
卫明渊:“……”
卫明渊忍住疼也要侧过身去,背对着她。
但背后又窸窸窣窣地一阵动静,接着左悄便躺在了他身边。
“那就这么商量好了!”左悄独自开朗,还安慰他,“放心,我这人最讲信用了。”
“往后你有什么事情都可以跟我说。”
卫明渊没有理会。
虽然被左悄折磨得心梗,但卫明渊的理智已经回归。
昨天他中了老三的埋伏,在混乱中被踢下了树林,如果没有这疯女人,那么接下来就看老三的人和他的人谁先找到他了。
然而现在,半路杀出个疯女人,将他硬是带到了这里。
他的人一时半会儿肯定想不到他会出现在这里。
所以自己目前,只能依靠她。
再者……从昨天到现在,卫明渊记得自己从没向此人说过自己的身份。
可是刚刚这人却能精准地喊出他的名字。
卫明渊不确定她到底知道多少。
总之,在他得救之前,他是不会透露半个字的。
至于在他得救之后,也没有透露的必要了。
卫明渊冷冷地想着,自己一定会杀了她。
一定。
翌日,天亮。
左悄把卫明渊叫了起来。
“喝点水。”她语气关切。
卫明渊毫无反抗之力,被灌了一大口水。
冰凉刺骨,从口腔一路蔓延到胃里,卫明渊就是不清醒,这会儿也没了心思再睡。
左悄也喝了一口,然后很自然地凑到了卫明渊身边。
“我亲一口。”她还报备。
卫明渊:“……”
卫明渊隐忍地握拳,“亲完就滚!”
左悄抱着侥幸心理亲了一口,却发现身体状态并没有更上一层楼。
看来如任务提示所言,每次有效的就那一下。
她有些失望地退后,又跟卫明渊交代,“那我出门了,等我带着大夫回来,别乱跑……不然有你好受的。”
她不忘阴恻恻地威胁一句。
卫明渊面无表情地将她推开,巴不得她立刻消失。
左悄这才走出去。
鱼父和鱼浅已经在外面了,鱼母正在做饭。
左悄走到厨房,将身上的干粮和碎银拿了些出来,交给鱼母。
鱼母推辞,又说不过左悄,最终被迫收下。
吃过早饭,三人便一起出了门。
鱼家住在临安城外的山上,此行入城,大约要走半个时辰的山路。
“左姐姐,昨晚睡着冷不冷?”鱼浅是个闲不住,叽叽喳喳找她说话。
“不冷。”左悄笑了笑,顺口问起,“不知道你们家做的什么生意?”
鱼浅说,“我爹是屠户,以前自己支了个摊子,后来嫌麻烦,就转让出去了,现在他隔两日去杀杀猪,卖卖猪肉就行。”
左悄恍然,“原来是贩卖尸体的生意。”
父女俩:“……”
“这边生意好做吗?”左悄虚心请教,“我以前也是贩卖尸体的。”
新手礼包的碎银花不了多久,她还是要为生存做打算。
给卫明渊请大夫、拿药肯定要花钱的。
父女俩:“……”
父女俩脸色都变了。
这话听着实在不像好人。
左悄又道,“不过这边好像都没有什么湖海,鱼应该不好卖吧?”
鱼浅反应过来,“左姐姐,你以前卖鱼啊?”
左悄心情复杂地叹息一声,“是啊,杀了十年的鱼呢。”
鱼浅乐不可支,又叽叽喳喳地跟左悄聊起来。
一路走到临安城,城门已经开了。
进了城后,鱼父就要去卖猪肉了,鱼浅跟着进城纯粹是来玩儿的,此刻她便很热心地拉着左悄往前走,“左姐姐,我带你去找大夫吧!”
昨晚左悄找系统要过临安城的地图,但此刻有鱼浅主动带路,她自然也不会拒绝。
往前走了两条街,鱼浅带着左悄进了一家医馆。
“张大夫呢?”鱼浅显然跟人熟,一进去就找到了抓药的伙计询问。
“是鱼姑娘啊。”伙计冲她一笑,指着屋里,“张大夫刚来,就在里面。”
“谢谢啊。”鱼浅便拉着左悄进去找那张大夫。
“医馆里有好几个大夫,但是那几个都只在医馆问诊。”鱼浅解释,“不过张大夫愿意外出接诊,而且他很擅长治疗外伤,爹爹有时候上山受了伤,都是找张大夫治的。”
左悄会意。
穿过药堂,鱼浅便朝着一个灰袄老头招手,“张大夫!”
话落,她连忙退后半步,就左悄让了出去。
左悄便立刻上前,进入状态:“张大夫,久仰,我相公受了重伤,您医术高超,一定要救救我相公啊!”
她言辞恳切地将卫明渊的伤口情况描述了一遍。
鱼浅在后面附和,“很重很重的伤呢!我都能瞧见很大的血窟窿!”
见状,张大夫便立刻应下,回头拿了药箱跟两人走。
“那可耽误不得,趁着今日没下雪,我们快些走。”
张大夫是认识鱼浅的,此刻对于左悄,便也爱屋及乌多了几分耐心,“姑娘也莫要着急,听你描述,起码你相公的伤没中毒,具体情况,我们回去看了再论。”
于是,进城还没两刻钟功夫,左悄和鱼浅又出了城。
三人往山里走去。
路上左悄还在向张大夫了解这种情况的护理方案,然而拐过一道弯后,前面的路却被拦住了。
“这是……?”左悄一懵。
鱼浅和张大夫却同时变了脸色。
“是吴天良!”鱼浅皱眉。
张大夫抱紧药箱,下意识后退了两步,接着又挡在两个姑娘前面,慌张道,“这条路怕是走不得了,我们快回去。”
“回去?”身后却赫然冒出一道粗犷男音,笑嘻嘻道,“老头儿,来都来了,还想回去?”
三人回头,看到的便是一男子扛着刀,满脸邪笑。
“不留下点东西,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么?哪有那么好的事!”男子道。
这下前后都被拦住了,张大夫脸色变得更难看。
左悄没反应。
鱼浅年轻气性,当即就上前一步指着他们骂道,“光天化日之下你们也敢打劫?果然是没天良的东西!这里离城里这么近,县令马上就派人来抓你们!”
然而这话却毫无威慑力。
那群人反倒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似的纷纷大笑起来。
“县令?”前面的男人走到鱼浅面前,伸手摸向她的脸,“我说姑娘,我要是你,这会儿想的一定是怎么讨好我,而不是寄希望于那个啥也不管的狗官身上。”
鱼浅厌恶地拍开他的手,“别碰我!”
那男人倒也不强求,只是对三人道,“我们今个儿心情好,也并不想多为难你们,这样吧,留个买路财,我们就放你们过去了。”
鱼浅张嘴就要呸。
可左悄却先一步拉住了她。
鱼浅一愣,回头就对上左悄平静的眼睛。
“不就是买路财么。”左悄安抚住鱼浅,带着笑意走了出来,“好说,就是不知道几位大哥要多少了?”
几人这才留意到这个存在感极低的女子。
视线扫过她的脸,枯黄消瘦,哪怕五官标致,此刻瞧着也实在普通。
再看她的穿着,粗布麻衣,后背还有个补丁,一看就是穷逼。
“看你这样的……”那男人摸了摸下巴,嘲弄道,“也不像拿得出来的样子啊。”
左悄失笑,直接将装着碎银的钱袋拿了出来。
拳头大小的钱袋沉甸甸地在半空中晃悠,左悄态度挺好地问,“不知道这点够不够了?”
买路财而已,这点自然是足够的。
几人对视一眼,为首的男人微微扬眉,前方的路让出来一个口子。
“多谢几位大哥了。”左悄将钱递出去,一手拉一个,径直往前离开。
“真是群败类!”鱼浅愤愤不平,“早知道应该从我爹那里拿把杀猪刀走的……左姐姐,你的钱……”
她不禁有些自责。
“没事。”左悄却不在意地笑了笑,“我相公要紧,可不能让他们耽误了。”
鱼浅顿时想起正事,“说得对,张大夫!我们快走!”
“不过……”左悄却停了下来,“浅浅,昨天为了背我相公,我将随身的包袱留在了山上,趁着现在没下雪,我想去拿回来,张大夫就麻烦你先带回去好吗?”
鱼浅不疑有她,义气道,“那你小心些,我一定尽快把张大夫带到你相公身边!”
左悄微微一笑,道过谢后就与两人分开。
她转过身,看着刚刚那群山匪的方向,脸上的笑淡了下来。
抢钱抢到她头上来了。
胆子真大啊。
左悄再找回去时,那伙人还没离开。
她半眯着眼,瞥向旁边的树,想着爬上去拉近距离又不暴露自己,结果她刚碰上树,身体跟开了挂似的,她无意识地脚尖一点,提气一跃就跳上了三米高的枝桠上。
左悄:“!”
我靠。
她有想过自己现在应该很牛逼,所以才敢单枪匹马地来把钱抢回来……但现在轻松一跳跟超人似的就差上天了,左悄属实有被震惊到!
介个也太牛逼了!
“宿主,这不是牛逼。”系统冷不丁冒一句,“这是天下第一。”
左悄从善如流地改口。
“这个也太天下第一了!”
与此同时,树下,吴天良正把玩着钱袋子。
这笔钱是他们这几天来唯一的收入。
“前几天雪下个不停,今个儿一出来就开张了。”他咧着嘴冲兄弟们笑,“咱们运气可以啊!”
“大哥,一会儿瞧着又要下雪了,咱们要不要回去了?”
吴天良看了看,决定见好就收。
“行!”他提着刀,转过身去,“咱们回去!”
一行人准备收家伙跑路。
但头顶却传来一声漫不经心的笑。
几人一顿。
“回去?”左悄垂下一条腿晃来晃去,将话原封不动地还给对方,“来都来了,想回哪儿去?”
吴天良循着声音望过去,却发现对方竟是刚刚给买路财的那女子。
他嗤笑一声,仰头问她,“你不会以为爬到树上我们就怕你了吧?”
“姑娘,也不出去打听打听我吴天良的名号?”
“就是!”小弟吹捧,“我们大哥可是混过的人!他的身手在这一片无人能敌!”
“你一介弱女子,我们只收了你的钱,并没有为难你,你就应该谢天谢地了!”
“难不成,你又折返回来,是想主动取悦我们大哥?”
“哈哈哈……”
几人越说越兴起,看着左悄的眼神也渐渐不怀好意起来。
吴天良半眯着眼睛,站在左悄所在的那棵树下,开恩似的开口,“虽然你寡淡了些,但我那寨子里确实也没女人了,你若自己下来,我便勉强考虑考虑。”
他一边说,一边摩挲着下巴,眼里闪烁着几分精光。
左悄拍拍手上的雪,也垂眸看他,似笑非笑。
“好啊。”她道。
吴天良来了几分兴致。
可不等他再出言调戏一番,树上的人就纵身一跃,朝他扑来。
吴天良刚要笑。
却逐渐看清左悄的手呈爪状朝他头顶袭来。
不是投怀送抱。
他眼皮一跳,心里陡然生出一股不安,吴天良下意识就想逃,可最终还是没逃过左悄的手。
一股霸道的力自头顶往下冲击,吴天良脸色都扭曲了几个度。
“就这身手,也好意思说混过的。”耳边响起一声嘲笑。
吴天良想要求饶。
可左悄已经劈头盖脸甩了他两个巴掌。
小弟们甚至都没反应过来,等左悄站定后,他们就看到自己的大哥此刻半个身子都被按进了雪地里,脸上也多了两个青紫的巴掌印。
吴天良嘴角渗着血,有牙齿混着血水从他嘴里掉落,他意识已经恍惚。
“知道我是谁么?”左悄蹲在他旁边,问得云淡风轻。
吴天良嗫喏着唇,后怕地摇头。
左悄轻笑一声,“这么跟你说吧,我之前是做小本生意的。”
吴天良抬头,看到面前的女人笑吟吟道,“我卖过的尸体比你吃的盐还多。”
吴天良:“……”
身后的小弟们:“……”
左悄饶有兴致地打量他,评价道,“像你这种肥瘦恰好的尸体,最好卖了,客人连内脏都要带回去……”
话没说完。
吴天良气血一涌,再也撑不住两眼一翻就晕死了过去。
左悄:“……”
不是。
晕什么?那她装逼给谁看啊!
左悄撇撇嘴,又转头看向身后的小弟们,装逼的话还没说出口,那群小弟们就屁滚尿流地滚到她面前来求饶了。
“姑奶奶饶命啊……我们被猪油蒙了心……我们知道错了……”
左悄嘴角微抽。
她将吴天良从坑里扯了出来,拿回了自己的钱袋子。
沉思片刻,左悄招呼小弟们,“把他带上,带我去你们的寨子里。”
小弟哪敢多问,忙不迭地架着吴天良在前面带路。
……
左悄觉得自己有必要打野带点经济回去。
再说了,她跟鱼浅说的是去拿包袱,两手空空地回去也太不像话了。
此刻到了吴天良的大本营,前面几间错落的茅屋里已经走出来好些壮汉了。
只是在看到左悄脚边半死不活的吴天良后,那些来势汹汹的壮汉们顿时不敢轻举妄动。
吴天良是凭实力当上大哥的,如今寨子里最厉害的人都被收拾妥帖了,下面的人只要不是傻子都不会再自找不痛快。
所谓擒贼先擒王,就是这个效果。
左悄尚且满意,然后就跟回到自己家一样自然地进了那些茅屋。
开始捡物资。
众人:“……”
众人不敢轻举妄动。
直到大夫被叫过来,没多久后,吴天良就被两针扎醒。
天旋地转间,睁开眼,面前挤满了脸。
“大哥!你没事吧?”
“大哥!有个强盗在抢我们的东西!”
“大哥!我们的钱全部被她拿走了!”
吴天良:“……”
吴天良刚刚被左悄那一掌打出来又被他憋回去的那口血到现在终于被逼得喷了出来。
他本来以为凭他的身手躲到这穷乡僻壤的地方来作威作福根本没人管,结果谁晓得报应来得这么快?!
血刚喷完,又一个小弟冲了进来,慌里慌张地喊。
“不好了!梁丘砾带着人打过来了!”
梁丘砾是吴天良的死对头,吴天良抢百姓的,梁丘砾就抢他的。
两伙人每个月都要干上那么一两架。
但这个月因为下雪,梁丘砾偏偏就赶上今天来了——
吴天良觉得心口疼。
“造……”他颤颤巍巍地出声,“造孽啊……”
身边一个尖嘴猴腮脸却眼神微闪,弯腰上前,“大哥!为何不让他们狗咬狗呢?”
吴天良一顿。
寨子外面,梁丘砾扛着斧头,暂时没有动作。
今天的吴天良很反常。
要是放以前,他们的人还没走到寨子门口,吴天良就抄起家伙来跟他打了。
可是今天一直没有动静。
梁丘砾怕有诈。
“小心驶得万年船,大哥。”身后小弟说,“听说今日吴天良又亲自带着人下去打劫了位弱女子,这等丧尽天良的家伙,心肝最烂了!”
梁丘砾很赞同,沉思片刻,他正要让二把手带人多做一手准备,前方却又出现了吴天良的身影。
“大哥!快看!”小弟连忙拍他的胳膊,“吴天良怎么残了?!”
梁丘砾已经看到了。
吴天良这人,仗着有点功夫威风得不行,哪回碰面不得拿鼻孔瞅人,可现在,这人竟然被他几个兄弟抬着出来!
梁丘砾震惊了一秒,接着就仰天大笑,趴在栏杆上冲吴天良喊,“怎么了吴天良?这是遭天谴了不成?哈哈哈!”
简直大快人心!
吴天良:“……”
呸,落井下石算什么好汉!
想到接下来自己要说的话,吴天良愣是压下了要骂回去的冲动。
他摸了把脸,头一次对着梁丘砾露出了好脸色。
“梁兄,你我的恩怨姑且放一放。”吴天良脸色很难看,语气也很凝重,“现在出了件大事儿。”
梁丘砾心里警惕,面上仍旧吊儿郎当,他问,“说来听听。”
“你的人已经告诉你了吧,我今日下山去拦路,得了一女子的拦路财。”吴天良主动承认。
梁丘砾严谨道,“还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吴天良:“……”
听到这话,吴天良实在没忍住,他情绪一下子变得激动,脸色都扭曲了一瞬:“放特娘的屁!老子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那个!”
他嚷嚷得厉害,身边几个兄弟都差点扶不住他。
梁丘砾和他的小伙伴:“……”
沉默半晌,梁丘砾还是没忍住:“你还是不是男人了?怎么这么不要脸?敢做不敢认啊?”
吴天良唾沫横飞:“我要是说了半点虚言,我吴天良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你知不知道这女人什么来历!”吴天良激动得脸都红了,“她哪里是个弱女子?她一出手就要了我半条命啊——”
话锋一转,吴天良深吸口气,又颓丧下来。
“我知道,我作恶,你看我不顺眼,所以跟我对着干,但是梁兄,现在这女人真不是闹着玩儿的。”
“你知道她是干什么的么?”吴天良深深地看着他。
不等梁丘砾接话,他又迫不及待道:“她是走私尸体的!”
“那可是尸体啊——!”跟这相比,自己偶尔欺负小老百姓抢点钱花花,都显得那么善良。
闻言,梁丘砾神色终于变了。
“你说的可是真的?”他微微蹙眉,眉眼有些凝重。
吴天良又发了一遍毒誓,然后伸手指着身后,“现在那毒妇就在寨子里,你若不信,自己去会会便是。”
梁丘砾皱着眉,二话不说地提着斧头冲了进去。
若真有这种恶人,他的斧头一定不会放过的!
看着梁丘砾几人的背影,吴天良从来没觉得他的背影这么伟岸过。
“大哥,咱们还是去躲躲吧。”身边小弟很有眼力见儿,“一会儿他们打起来,可别波及到我们了。”
“说得对。”吴天良顿时回想起左悄那一掌的恐惧。
他觉得,如果她想,自己的脑袋能在她手里开花。
吴天良连忙招呼小弟往外走,“快,我们躲到后山去,梁丘砾也不会是那毒妇的对手的。”
“等他死了,毒妇离开后,我们就去把他的地盘占了!”吴天良还算计着。
……
彼时,左悄刚装满两大包。
这寨子里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抢来的钱多半也被花了。
左悄把为数不多的现银笑纳了,接着就装了几件厚实的衣服。
带回去给卫明渊穿。
然后是一些生活用品。
带回去给鱼浅一家子用。
路过看到桌上有点干粮,左悄塞到了自己嘴里。
最后,左悄还拿走了一把匕首。
经过刚刚那一遭,左悄已经开始适应这打打杀杀的世界,身上不带点武器那还怎么玩儿?
至于血腥……左悄也很想介意。
但谁让她前世在大润发杀了十年的鱼呢?
左悄对此感到庆幸。
还好她的心已经变得跟杀鱼刀一样冰冷了!不然怎么当天下第一!?
左悄一边感慨,一边挎着两个满满当当的包袱,叼着半张饼就往外走。
梁丘砾正带着兄弟找吴天良口中的毒妇呢。
几人分开去找那几个屋子,梁丘砾就直奔中间那个。
刚迈出去的脚还没落地,一个人影就拐了出来。
两人迎面撞上。
梁丘砾看清了面前的女子。
穿着朴素,面容消瘦,此刻身上背着大包小包,嘴里还叼着半张饼。
腮帮子上下动来动去,一双清澈的眼睛里满是茫然——
实在不像吴天良口中的贩卖尸体的毒妇。
可这寨子里目前只找到了这一个女人。
梁丘砾不敢大意。
如果真放跑了一个大患出去为非作歹的,他不会原谅他自己的!
只是……这女子怎么越看越……
左悄坦荡地迎着对方的视线,她提了提肩上的包袱,腾出手来接住嘴里的饼,又囫囵吞咽几口,这才开口。
“你找人啊?”她问。
可对方的脸色却忽然变了。
眉眼间的茫然顷刻间就被震惊所取代,似乎还隐约夹杂着几分惊喜。
不等左悄反应,梁丘砾忽然扯开嗓子叫了一声。
“啊——”
左悄睁大眼,没敢动。
梁丘砾激动地跪了下来,开始磕头。
“盟主!我终于又见到你了!!!”
左悄:“……”
左悄:“???”
什么主???
左悄没听清他喊的啥,但眨眼功夫这壮汉已经把脑袋磕破了,左悄大为震惊。
“你先起来。”左悄伸手,把人扯了起来。
梁丘砾更激动了,“盟主!你的毒解了!你的武功又回来了!”
“太好了!我们又可以去称霸武林了!”
梁丘砾高兴得像个两百斤的胖子。
左悄却越听越懵逼,但她敏锐地听到了毒这个字。
系统说过,原主死前中毒失忆。
左悄反应了一会儿,在梁丘砾期待的注视下缓缓开口:“你认识我啊?”
梁丘砾:“……”
梁丘砾的笑容僵在脸上。
“盟、盟主?”他似乎有些不敢相信,“你不记得我了?”
左悄摇头。
原主的记忆是一点儿都没留给她啊。
梁丘砾忽然失了声。
一米八的大高个此刻愣是闪起了泪花,将破碎感拿捏得很到位。
“盟主。”梁丘砾吸了吸鼻子,“你辛苦了。”
左悄:“……”
左悄还是拉着人折返回去坐下。
“你先发泄下情绪。”左悄撑着下巴,撕了一块饼给他,然后又嚼自己的,“有什么事儿我们好好说。”
梁丘砾抽抽噎噎地开始说。
最终话题终于来到毒妇。
“所以盟主……”梁丘砾后知后觉地茫然起来,“你现在怎么开始贩卖尸体了?”
“鱼。”左悄及时出声,打断他的脑洞,“我说的是鱼。”
两人又各自沉默。
梁丘砾在思考盟主为什么要转行。
左悄在整理刚刚听到的过去。
原主横空出世,凭实力坐上武林盟主之位,为人正直善良,管理手下也是贯彻不能做恶的作风。
平时原主行踪不定,也正是闯的年纪,消失一年半载的是常有的事情。
但原主最后一次消失两年后,回到武林就解散了手下,也放弃了盟主之位。
在原主的震慑下,武林环境被大整顿,有规则的同时却不乏自由,如今突然解散,各方势力肯定会再度争抢敌对……心腹很不理解,询问原主。
原主只说解散是为了不连累同行。
没人知道她消失的那两年经历了什么。
而宣布退位之后,原主就消失在了江湖,只留下了一个中毒、时日不多的消息。
像梁丘砾这样的死忠党仍没放弃寻找,而平日被原主打压的人也想抓住机会找到原主将其干掉。
左悄着实被天下第一的精彩人生震惊到了。
“那现在你们选了新的盟主吗?”回过神来,她好奇地问了一句。
“当然没有。”说到这个,梁丘砾就挺起胸膛,脸上又有几分骄傲,“除了盟主你之外,望仙山巅上的三位护法至今还没被打败过!”
原主真牛逼。
左悄在心里猛猛夸,又顺口问道,“你说的望仙山在哪儿?我现在要是回去挑战成功了,还能继续当盟主吗?”
“当然可以了!”梁丘砾格外激动,恨不得立刻带着左悄飞回去重新当盟主,“不过望仙山在虞国,现在又时常落雪,我们回去恐怕要花一个月了。”
左悄顿住。
虞国?
没记错的话,昨天她刚穿来时,系统就告诉她,她现在在卫国。
“一个月也行,等我们到望仙山,正好开春了!”梁丘砾说服了自己,巴巴地看向左悄,“盟主,我们一起回去吧!”
左悄回过神来,还是婉拒了。
原主既然离开了虞国,那自然有她的道理,左悄也只是顺嘴问了一句,并没有真的回去当盟主的想法……况且,她想当也当不了啊!
她现在每天都要跟卫明渊待在一起,这武功也一卡一卡的需要续航。
回去当盟主很不现实。
“可是……”梁丘砾难以接受。
“没有可是。”她起身,重新带上自己打包的战利品,对梁丘砾说,“孩子,别老怀念过去,咱们得往前看。”
梁丘砾一顿,再回过神来,他又追了出去,下意识问,“盟主,你要去哪儿?”
“我已经不是盟主啦。”左悄摆摆手。
梁丘砾不情不愿地改口,“左大姐。”
左悄:“……”
左悄面无表情地回头,“叫我名字就好了。”
“好吧。”梁丘砾小声地喊,“左悄……你要去哪儿?”
左悄说,“回去照顾快死的相公。”
梁丘砾如遭雷击:“……谁?!”
他尾音上扬了好几个度。
“相公啊。”左悄也没透露太多,她指了指四处,道,“你要是有空的话,把那个吴天良解决了吧。”
提到吴天良,梁丘砾眼神又变得凶狠起来。
“你且放心!这恶人我定会除掉的!”
“行,那我先走了啊。”左悄看了看天色,恐怕一会儿就得下雪了。
“可是……”梁丘砾又追了出来。
左悄回头,“别跟着我。”
梁丘砾立马停下脚步,不敢再追。
直到左悄的身影消失在林间,他才缓缓转过身去,心中悲喜交加,格外复杂。
“大哥!”小弟们终于敢上前,很有眼力见儿地说起吴天良:“那伙人都躲到后山去了,我这就带弟兄们去收拾他们!”
最能打的吴天良都废了,剩下那些人,无需梁丘砾出手,他们也能解决。
梁丘砾回神,微微点头。
然后独自进了一个屋子,翻出了纸笔,写好字条后,梁丘砾便来到一处无人空地。
手指放在嘴边,一声口哨响起后,他又立刻学出几声叽叽喳喳的鸟叫。
莫约半刻钟后,一只平平无奇的鸟雀出现。
**
方才跟左悄分开后,鱼浅就带着张大夫疯狂赶路,一路狂奔到家里,鱼母还在门口犯难。
“娘!”鱼浅跑进去,“大夫回来了……你在做什么?”
“左姑娘她相公咽不下咱家的粥。”鱼母有些局促。
左悄他们走后,鱼母就听到了卫明渊下地的动静,于是想着也给他端一碗粥暖暖身子……结果卫明渊喝了一口就没忍住吐了。
丢下“难以下咽”四个字后就自己摸回了房间躺着一动不动。
冬天本就靠着囤粮过日子,鱼家吃的都是些糙米,这会儿也拿不出精粮来……想到早上左悄给的那些银子,鱼母便有些过意不去了。
闻言,鱼浅也是一愣,随即想到左悄在外面出钱又出力的,这男人竟然还在挑剔。
她撇撇嘴,没说什么,只是让张大夫先进去给他看。
屋内。
张大夫提前从左悄那儿了解过情况,此刻看着卫明渊的眼睛,他也没多惊讶。
“郎君莫怕,我来看看你的伤。”
卫明渊冷淡地“嗯”了一声。
张大夫便上前解开他的衣服,看到了被左悄粗略清理过的伤口。
胸口那道伤是刀伤,腿上的伤是箭伤。
二者都没有恶化,这是万幸。
张大夫心里有了数,打开药箱后就拿了两支药瓶递给他。
“这个外敷,早晚各一次,伤口切莫沾水。”
卫明渊伸出手去,掌心里多了两支药瓶。
张大夫又道,“另外两道消炎败火的药,我得回医馆给你抓,明日叫你夫人来取吧。”
卫明渊:“……”
卫明渊像是见鬼似的重复了一遍“……我夫人?”
张大夫正想着药方,也没听出他话里的深意。
“是啊,不过也无妨,等会儿傍晚我托鱼浅她爹给你们带回来也成。”张大夫很是贴心,然后站起来,管卫明渊要钱,“一共十两银子。”
卫明渊:“……”
卫明渊面无表情,很是冷漠,“找我夫人拿吧。”
他没有。
……
天上开始飘雪花。
不过片刻就下大了。
左悄顶着风雪回来时,就看到鱼家门口坐了一排人。
她有些诧异,又不由失笑,“我这么大排场?怎么全部都在这儿等我?”
“左姐姐!”鱼浅跳起来,上前帮她拿包袱,“你们居然有这么多行李……快进来,你身上全是雪呢!”
鱼母也过去帮忙。
左悄在门口抖了抖雪才踏进屋,然后看到了杵在门边的卫明渊,旁边坐着张大夫。
左悄看了他一眼。
挺好。
今天能走了,不用爬来爬去的。
收回视线,再看张大夫,左悄便问了问情况。
张大夫把刚刚交代卫明渊的话重新说了一遍,然后咳嗽一声,重新要钱,“一共十两银子。”
鱼浅和鱼母都有些震惊了。
十两银子……够他们家很长时间的开支了。
都是熟人,鱼家了解张大夫不是开高价的庸医,所以这会儿她们也只是震惊左悄她相公这药很贵。
左悄也愣了一下,接着又默默庆幸。
还好去吴天良那儿捡了点钱,不然可能还付不起医药费了。
“行。”左悄麻利地付了钱,又将张大夫送出去一截路,再回来时,卫明渊又回到小屋里去躺着了。
鱼浅悄悄拉着她说,“左姐姐,你相公咽不下我家的粗粮……这也太娇贵了!”
左悄:“……”
左悄一愣,回到小屋便看到卫明渊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她回来前已经啃了半张饼了,这会儿也不饿,但卫明渊却很长时间没有吃过东西了。
想到鱼浅的话,左悄便坐过去劝他。
“知道你养得娇贵,但是挑剔也要分时候啊。”左悄问他,“你难道就不饿吗?”
差点没饿死的卫明渊:“……”
卫明渊都忍不住冷笑。
“我养得娇贵?从来没有人说过我娇贵。”他语气没什么起伏,但能听出来他挺生气的。
左悄就不懂了,“那你挑什么?鱼浅她娘做的饭怎么就难以下咽了?”
卫明渊抖着手指着自己的喉咙,一字一句道:“我连喝水都疼,吃个饭觉得难以下咽,有什么奇怪的?!”
左悄:“……”
左悄反应过来。
这人大概是发炎了。
难以下咽,也是纯物理意义上的难以下咽。
“那你怎么不说?”左悄撇撇嘴。
“我说什么?”卫明渊气笑了,“你每次跟喂猪一样灌一口水就走,你让我说什么?”
左悄:“……”
左悄服了,又走出去,先跟鱼浅几人解释了一下,又去了厨房亲自给卫明渊煮了一碗粥。
准确来说,这已经不能算粥了,而是米糊。
在煮之前,左悄就用自己一身蛮力将糙米捣成了渣,再熬的。
“过来,我喂你。”左悄拍拍身边,让卫明渊坐过来。
“我自己能行。”卫明渊不悦。
“你都看不见,怎么行?”左悄狐疑。
卫明渊:“……”
卫明渊就听不得他看不见这种话,他语气多了几分暴躁:“我又不用眼睛吃饭!”
“但是万一你喂到鼻孔里去了呢?”左悄摇头,贴心道,“还是我喂你吧,别跟我客气。”
卫明渊:“……”
卫明渊服了。
一碗米糊喂下去,那股饥饿感终于被压了下去,左悄又给他喂了两口水,坐在旁边看他。
“我们那儿一般都是没长牙的小孩儿才吃这个的。”她忽然冒出一句。
“……”卫明渊不想搭理她。
但左悄又打开了自己带回来的那包衣裳,从里面挑出一套来要给他换上。
卫明渊很排斥她的触碰。
“拿走。”嫌弃之意快要凝成实质。。
“你不会以为你身上的衣服还是干干净净香喷喷的吧?”左悄同样嫌弃。
卫明渊身子一僵。
最终他还是屈服在左悄的蛮力下,换上了朴实无华的棉袄子。
喝了热米糊,换了棉袄子,又被左悄按回被窝里,她的手还霸道地拽着他的手不放。
虽然抗拒,但卫明渊的确感觉到自己周身开始暖和起来。
“终于有点温度了。”左悄打了个哈欠,摩挲着他手背,“半夜冷得像个死人似的,差点没冻死我。”
卫明渊:“……”
如果可以,卫明渊现在宁愿当个聋子。
听她说话迟早被气个半死。
他选择沉默,但左悄却没打算安静。
“卫明渊。”她喊他,“你有没有别的名字?”
这问题显得很莫名其妙。
左悄说,“你这个身份实在不方便暴露……如果没猜错的话,你是被仇人追杀来的吧?”
身份……
她竟然知道他的身份么?
卫明渊心中警惕,留了几个心眼。
他怀疑对方是诈他的。
结果下一秒左悄就好奇地问他了,“你是排第几的皇子啊?”
“……你知道?”他忽然出声,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左悄神秘一笑,“我无所不知。”
卫明渊:“……”
卫明渊陷入沉默,最终也权衡利弊,跳回原来的话题。
“叫我连城。”他低声道。
“连城。”左悄缓缓重复了一遍,又微微扬眉,自我介绍道,“我叫……”
“我知道。”卫明渊打断她,一字一句道,“你叫,左悄。”
卫明渊是听鱼母说起的这个名字。
左悄。
京城从未有姓左的大户人家……但此人行事古怪,从言辞举止来看,更像是江湖中人。
卫明渊猜不到左悄的来历。
此刻她既然提起这话题,卫明渊便顺势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左悄看他一眼,漫不经心道,“这个问题很重要么?”
卫明渊说:“当然重要。”
左悄却道,“当然不重要。”
“你只需要知道,我是来帮你的就行了。”
卫明渊:“……”
卫明渊从来没见过这么帮人的……谁家帮人之前还要先凌辱人的?!
左悄显然也想到了那该死的强吻任务,一时间,气氛开始有一点尴尬。
“哎呀,都不重要。”
“反正你就记住,我叫左悄,是站在你这边的。”
“偶尔对你有点什么冒犯的举动……你就当是我从你这儿拿的报酬吧。”左悄只能这么安慰他了。
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卫明渊也不坚持,他又问起,“你刚刚去哪了?为何没有与大夫一起回来?”
左悄便顺势将吴天良拦路的事情说给他听。
“抢钱抢到我头上了,哪有那么好的事?!”左悄愤愤,“所以我就去了他们寨子一趟,抢回来了。”
卫明渊:“……”
他大概对此人的性子有了些了解。
是个不吃亏的人。
但是片刻后,他又忽然反应过来,“所以我现在穿的是……土匪的衣服?!”
左悄:“你就说暖和不暖和吧!”
卫明渊:“……”
卫明渊拼着伤口裂开的风险也要脱掉这身衣服。
“我死也不穿这种破烂!”他很是决绝。
左悄:“……”
真娇贵,哼!
……
熬到后半夜,左悄又变成了省电模式,她颤颤巍巍地爬向卫明渊,直叫唤。
“给我亲一口,快……”
伤口隐隐作痛好不容易快睡着的卫明渊:“……”
他真的有一种被女妖怪缠上要吸口元气的无力感。
她的呼吸近在眼前。
卫明渊却又偏头避开了。
左悄:“?”
左悄半眯的眼睛都睁大了,她皱眉,“你耍我?”
“没有。”
“那你躲什么?”
“不是躲。”卫明渊开门见山,“明天带我进城。”
左悄嗤笑,忽然被激出一股劲儿来,她双手抓住卫明渊的领子直接撅嘴怼了上去。
“你……!”卫明渊嘴角被磕得生疼,心中也冒出一股火气。
“你要想提条件,那就应该拿出诚意,而不是拿捏我。”左悄却冷笑一声,“我最讨厌出尔反尔的人。”
强吻打卡成功,左悄瞬间放手,独自背过身去,跟他隔得远远的。
卫明渊:“……”
他气急,转过身去,同样不想与她触碰。
不讲道理的疯女人!他早晚要杀了她!
**
左悄是挺生气的。
但对她来说,卫明渊就是一个行走的任务体,既然承诺过对他好,左悄自然不会食言。
只是现在并不是卫明渊进城的好时机。
起码要等他腿上的伤好一大半。
而且也要等这几天的雪停。
不然带出去就是纯折腾伤患,她哪来那么多医药费给他霍霍啊!
卫明渊并不知道左悄的打算……在被拒绝之后,他也没有表现出太愤怒的情绪。
他进城的目的,是想给自己的人留下些线索。
从他摔落的地方查起,不难查到临安城来。
但这事儿自然不能让左悄察觉……卫明渊能感觉到,此人怕是很难摆脱掉。
他不会坐以待毙的。
于是,在两人冷战的第五天夜里,卫明渊破天荒地主动找左悄说话。
但他也不提要进城,只是问左悄,“我们还要在这里待多久?”
左悄仍然背对他,一边算着时间,一边应声,“你想走了?”
“一直打扰人家,也不好。”卫明渊低声说,“更何况你我还都容易给他们招惹麻烦。”
闻言,左悄倒是觉得有理。
他们确实在鱼家待了几天了。
而且卫明渊这身份又不一般,还有人追杀……到时候连累了鱼家可就糟了。
于是左悄问他,“你有什么打算?”
卫明渊正要说话。
左悄又说,“你肯定要回京城吧!”
卫明渊一愣,又怕这女人缠着他一路回京,便道:“不急。”
“为什么?”
“因为没路费。”
“……”左悄摸摸鼻子,问,“我还剩七两银子,花不到京城吗?”
“你说呢?”要不是因为瞎了,卫明渊真想给她翻个白眼儿,“从临安城到京城,你可知有多远吗?”
“不知道。”
“……总之很远,即便雇了马车,在这种天气下,我们也要走上二十多天。”
“那确实很远了。”左悄却又纳闷,“你堂堂皇子,怎么会出现在离京城这么远的地方?”
“求医。”卫明渊言简意赅,“听说有位名医出没在这一带。”
“那名医还在吗?”左悄眨眨眼,盯着他眼睛看,“要是找到了,你的眼睛是不是就能好了?”
卫明渊却突兀地一笑。
“这本就是莫须有的消息。”他侧过身去,语气没什么情绪。
左悄却爬到他身上,大惊失色,“你被骗啦!”
卫明渊:“……”
卫明渊额角跳了跳,没好气地把她推开。
左悄比他还失落,“那岂不是说这边根本没有名医的消息了?”
那她怎么办?
她今天刷出来的大任务,就是治好卫明渊的眼睛啊!
左悄还是不死心。
她觉得卫明渊没找到名医,不代表自己就找不到。
所以左悄进城的目的就是打听消息。
恰逢鱼父又要进城上班这天,左悄收拾好东西,带着卫明渊告辞了。
“左姐姐……”鱼浅有些不舍,“今日还飘着雪呢,要不再多待几日?”
“不碍事。”左悄摸摸她脑袋,说,“况且我们落了难,如今家中还没得到消息呢。”
鱼浅便闭了嘴,低垂着眼睛进了屋,也不缠着鱼父要一起进城了。
鱼父在外面等着他们。
左悄将卫明渊的斗篷给他系好,又顺手从厨房里掏了根烧火棍给他当盲杖,转身跟鱼母挥了挥手,她便带着人出发了。
鱼母站在门口,目送几人背影消失在小路后才收回视线。
回头就看到女儿蹲在地上。
她一愣,不由走过去,却见地上竟放着一个大包袱。
“哎呀!”鱼母一拍大腿,“我说怎么看着左悄怪怪的……她的包袱忘记拿了啊!”
她说着就要往外跑,试图去把人叫回来。
可是鱼浅却反应更快地拉住了她。
“娘!你看!”鱼浅语气里多了几分惊愕。
鱼母低头,看到了女儿手里拎着两根簪子。
“这簪子……”鱼母微微瞪大了眼,又凑近看了看,比鱼浅还惊愕,“怎么跟我的嫁妆长得这么像?”
鱼浅赞同地点点头。
——可是她娘的簪子早在几个月前就被吴天良那伙人抢走了!
簪子很朴素,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但对鱼母来说却无比重要。
鱼浅一改方才的难过,又兴致勃勃地看了看包袱里其他的东西。
无一不都是城外农户家被抢走的东西。
鱼浅眼睛亮得出奇。
**
张大夫开的药,卫明渊昨天就喝完了最后一剂。
加上外敷的药粉作用,伤口恢复得还不错,现在卫明渊走路除了慢了点之外,没什么大问题。
但为了不拖慢鱼父的步子,再加上山路多崎岖,左悄还是选择把卫明渊背着走。
毫无决定权的卫明渊:“……”
“别矫情,你可是个瞎子!多危险啊!”左悄霸道安抚他的不自在。
“……”卫明渊绷着嘴角说,“不用你告诉我。”
以前从没有人敢在他面前提起瞎子这两个字。
但现在,跟左悄认识还不到十天,卫明渊觉得自己都快对瞎子两个字免疫了。
这疯女人天天念。
烦死了。
左悄健步如飞,很快追上鱼父。
进了城后,两人就跟鱼父分开了。
左悄把卫明渊放了下来,牵着他往前走,问,“还要去抓点药吗?”
卫明渊无语,“你有钱吗?”
左悄:“……”
“没记错的话,你只剩七两银子了。”卫明渊提醒道。
“那你记错了。”左悄有些许沧桑,“我们只剩五两银子了。”
她走前又给鱼家留了二两银子。
白吃白住这么些日子,还借人家厨房熬药,柴火都用了好些,就这么拍拍屁股走人,左悄都不好意思。
卫明渊:“……”
卫明渊也沉默了。
他已经很久没有花过这么少的钱了。
“算了,要用钱的时候总会有钱的!”左悄乐观地拉着他往前走,“走吧,先给你买衣服去。”
卫明渊:“……”
卫明渊婉拒了,“还是省着点花吧。”
“也行。”左悄摸了摸下巴,便改了目的地,“那咱们去下个馆子?”
正合他意。
卫明渊说,“那我们去临安城最大的酒楼吧。”
话音落下,左悄没了动静。
哪怕他现在看不见,卫明渊也能感觉到此刻左悄正看着自己。
“……你说的省着点花,是指把买衣服的钱省下来,花在吃饭上???”左悄怀疑人生。
卫明渊面不改色,“我想吃,不可以吗?”
他顿了顿,又拿她的话堵她,“你不是说过,我什么要求你都满足吗?”
左悄:“……”
“可你这也不像要求啊。”
卫明渊:“?”
左悄实话实说,“像做梦。”
卫明渊:“……”
卫明渊忍耐地握了握拳,面无表情道,“那我们进去喝口茶就走。”
左悄还是不乐意,“怎么非要喝大酒楼的茶?”
“那我不喝茶。”卫明渊一退再退,毫无底线,“我去闻闻味儿,行了吧。”
左悄:“……”
“瞧你这话说的……”左悄立马带他出发,“那我们闻了味儿就走哦!”
卫明渊:“……”
卫明渊气笑了。
“我还以为你有多大能耐呢。”他语气凉凉,“连饭都管不起,怎么好意思说不会放过我的?”
左悄瞥了他一眼,并不在意。
“你管得起饭,那你来管。”
“……”卫明渊话锋便一转,“若是联系上我的人,那衣食住行都迎刃而解了。”
“还有这种好事?”左悄一愣,有些埋怨,“你不早说?”
卫明渊:“……”
她的态度,在他的意料之外。
“你真的愿意让我联系我的人?”他语气不明,又问了一遍。
“当然!”
有人就是有钱!她一个身揣五两的穷逼怎么可能跟钱过不去?!
左悄甚至比他还积极,“话说你的人在哪儿呢?怎么联系?”
卫明渊忽然对这疯女人有了改观。
看来也不完全疯。
起码还有心眼儿。
呵。
这是试探他吧,想让他把底牌也暴露了,往后就能彻底将他控制住了。
低端的把戏。
拙劣的演技。
卫明渊心中哂笑,面上却模糊地应道,“我也不知,毕竟掉下来之后我就被你带着来到了临安城。”
“但若是留下线索,等他们查到临安城内,想必就能找到我……嗯,我们了。”他意有所指。
“那你赶快去留线索!”左悄鼓励道。
卫明渊微微一笑,“好啊。”
“可是你要怎么留线索?”左悄不太擅长这方面,“是托人捎个口信,还是留个字条啊?”
卫明渊也没直说,只道:“先去酒楼吧。”
左悄恨铁不成钢:“怎么老想着去闻味儿呢?我真是搞不懂你。”
卫明渊面无表情:“……去酒楼留字条。”
左悄不悦,“那你不早说,真是搞不懂你。”
卫明渊:“……?”
疯女人。
给他等着!
一路边走边打听,两人终于来到临安城内最大的酒楼外。
“哇。”左悄仰头,看着面前共有五层的酒楼,不由评价,“看得出来,这确实是最大的酒楼了!”
卫明渊什么也看不见,但听她描述也能想象出来。
“进去吧。”他拉了她一下。
左悄回神,拍拍两人身上的雪,这才牵着卫明渊上前。
店内的伙计立刻就上前来招呼了。
哪怕两人瞧着不像什么有钱的主,打扮还脏的脏破的破,但伙计脸上的微笑依然到位。
“两位里边儿请……不知客官要吃点什么?”伙计热情招呼。
卫明渊直接道,“取纸笔来。”
伙计一愣。
左悄也被他这高高在上的命令语气整沉默了,她嘴角微抽,一把将人按在旁边的板凳上,然后扬起笑脸去跟伙计交涉。
“不好意思啊,他哑了十多年了,前不久才刚学会说话,还不太熟练,你别往心里去。”左悄张嘴就来。
伙计:“……”
原本伙计心里还有些不悦,但听到这话后,那几分不悦顿时就转化成了同情。
多可怜的人啊,不仅哑了十多年,现在还瞎着。
“不碍事的。”伙计重新微笑服务,“那二位要吃点什么?”
左悄搓搓手,也不拐弯抹角,开口道,“我们不吃饭,只是想借用一下贵店的纸笔,不知道……?”
伙计很快反应过来,点点头道,“当然可以,稍等片刻。”
“多谢。”左悄松了口气,重新回到卫明渊身边坐下。
伙计很快拿了纸笔过来,左悄帮忙摆到他面前,又把笔塞到他手里,很是期待。
“写吧!”她说。
卫明渊:“……”
卫明渊指着自己的眼睛,说,“你能不能在该把我当瞎子的时候把我当瞎子?”
左悄一愣,又犯了难,“那谁写啊?”
“你没长手吗?”卫明渊语气甚至很真诚。
“可我写不了啊。”左悄很纠结。
卫明渊忽然觉得好笑。
怪不得那么配合他呢……原来在这儿等着他。
他庆幸自己没有上她的当将底全部透了出去,此刻他平静反问,“为何?”
左悄挠挠头,说,“我不识字。”
以为她有什么阴谋诡计所以不愿配合的卫明渊:“……”
卫明渊安静了一瞬,“你说什么?”
左悄毫无文盲的自卑,理直气壮地又说了一遍,“我不识字。”
没错……原主失忆得就是有这么彻底!
卫明渊:“……”
他陷入沉默。
这何尝不是一种诡计。
怪不得她如此无惧。
被迫接受了这个事实后,卫明渊只能想办法克服,他偏头,幽幽地“看”向左悄那边,然后说,“我写,你临摹,如何?”
左悄当然配合。
于是两人坐在了同一条板凳上。
左悄不熟练地捏着笔,严肃地盯着卫明渊沾了水的手。
他在桌上写下一个字,左悄就立刻在纸上抄下来。
卫明渊也有所试探。
在写完“左悄恶霸,强人所难”几个字之后,他听到左悄在美滋滋地夸着她自己:“我一定是天生的书法家!”
卫明渊:“……”
她不是会吃亏的人。
除非她不知道这是亏。
卫明渊对她露出了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不错。”
“连瞎子都被我的书法所折服!”左悄沉浸在自己的艺术中,积极性无比空前,“快继续写!”
卫明渊:“……”
疯女人。
卫明渊收敛笑意,终于开始写正文。
可是想了想去,他却又没继续写,而是扭头问左悄。
“我们还要在临安城待多久?”
“看这五两银子能花多久咯。”
“……”卫明渊开始算账,“如果我们省着点花,住最便宜的下房,每日靠两个馒头充饥,想必是能活一段时间的。”
左悄迟疑,“你想一直待在临安城等你的人来?”
卫明渊点头。
若是跟着左悄东跑西跑……他的人也不知要何年何月才能救下他了。
左悄没什么意见,只是问他,“可万一你的仇人先一步找到你了怎么办?”
卫明渊顿了顿,扭头“看”她,露出个好脸色,“不是有你吗?”
“……也是。”左悄托着腮帮,“行吧,那这信还留不留了?”
卫明渊摇头。
没必要了。
都不知道能写什么。
等到人才是最重要的。
于是左悄去还了笔,至于自己的艺术品,她保留了。
“……你留着这个做什么?”卫明渊听到了纸张的声音。
“以后出名了能卖钱。”左悄随口道。
卫明渊嗤笑。
左悄拉着他又走出酒楼,幽幽叹息一声,“那咱们现在就去找临安城内最最最便宜的下房吧!”
卫明渊:“……”
他笑容消失,补充道,“注意留意,哪个地方的馒头最便宜。”
左悄:“……”
是个狠人。
两人步伐略显沧桑地走出了这条繁华的街道,几经拐弯后便找到一条朴实无华的小巷。
卫明渊问,“有客栈吗?”
左悄正踮脚远眺。
这一看,客栈没看到,却看到一个忽然出现在巷尾的人影。
那人似乎也已经看到了她,随着距离逐渐拉近,两人短暂对视了一瞬,接着那人便欢欢喜喜地朝她挥手。
“盟主!我终于找到你了!”
左悄顿住。
这人却不是梁丘砾,而是另一个陌生面孔。
卫明渊也听到了这一声大喊。
不等他询问,身边左悄已经松开了他的手。
“别乱动,在原地等我。”左悄丢下这么一句话就走了。
两人相对而行。
那人又笑了一声。
“盟主。”他说,“好久不见。”
左悄“嗯”了一声,脚步没停。
那人脸上的笑却淡了下来,步子停顿片刻,他不动声色地皱眉,竟又开始往后退。
可左悄却在此刻猛然提速,朝着他面门冲去。
那人一惊,连忙出手挡下这一掌,可他显然低估了左悄的实力。
原本他以为左悄就算会出手,第一招起码也要先试探试探对方实力、分辨分辨敌我吧!
可是左悄没有。
左悄出手就用尽了全力。
此刻这一掌被他硬着头皮接下来,整个人犹如被一座山压了下来,他毫无反应的时间,一条腿已经跪了下来。
脚踩的地面隐约有些裂痕,那人咽下喉间的血,错愕抬眼,只觉得头皮发麻。
怎么回事?!
不是说左悄失忆了么?!
不是说左悄中毒已深,功力大减,时日不多了么?!
谁在造谣!到底是谁!!!
“说!是谁透露的消息?”左悄三两下将人放倒,恶狠狠地逼问。
那人被她脚一踩,刚刚憋回去的血顿时喷了出来。
幸运飞艇计划 “咳咳……”那人艰难出声,“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左悄皱眉,手起刀落,转身就走。
可刚走出去两步,两边屋顶上就又冒出来一群人。
左悄停住,抬头看去,视线最终定格在其中那个穿得最有毛病的人身上——
大冬天的打赤脚,也不怕生冻疮。
与此同时,赤脚人也在看她,但显然,对方没有交谈的意思。
对视片刻,赤脚人微微抬手,缓缓开口:“杀了她。”
左悄:“……”
左悄深呼出一口气,握紧手中匕首便迎了上去。
……
卫明渊不知道左悄去做什么了。
但迎面吹来的冷风里多了一丝血腥气,风雪呼啸的声音里就夹杂着一两声闷哼。
多少他也能猜到左悄现在在做什么。
只是不知道这一批人,是他的仇人,还是她的仇人了。
卫明渊微微皱眉,站在原地等她。
好像也没过去多久,身侧的手重新被她牵起。
“临安待不了了。”她呼吸有些粗,“我的仇人先找来了。”
鼻尖嗅到的血腥味儿浓了几分,卫明渊刚要开口询问,左悄就直接将他扛了起来,还不忘拿着他的烧火棍盲杖。
她撒丫子就跑。
一点反应时间都没有给卫明渊留。
两人被风雪糊了一脸,直到左悄径直跑出城外老远了,险些被颠吐了的卫明渊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想要留在临安等救援的计划突然就泡汤了。
并且他还没来得及留下字条。
卫明渊:“……”
左悄心情比他更糟糕。
从梁丘砾那里了解到原主的过去后,左悄就做好了没有安生日子的打算……可是她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左悄的确没有记忆。
可是身体的直觉是不会骗人的。
遇上梁丘砾时,对方眼里的惊喜是实打实的善意。
可是今日遇上的那人,喊她盟主时,眼里也是惊喜,只是那惊喜中带着几分杀意,就像是要吃肉时正好碰到了猪一样的惊喜。
左悄深知自己在一天之内实力会越来越低,所以主打一个速战速决、争取一出手就能解决掉麻烦。
可是她刚刚从后面那个赤脚人口中得知,他们只是第一批前来找麻烦的。
这可怎么了得?
天下第一也不是机器啊!
再说了,若是被拖到了晚上,那会儿可就真完了!
所以左悄毫不恋战,打完就跑。
一口气扛着卫明渊跑到郊外的一座破庙里,左悄才把人放下来。
外面雪下得太大了。
再跑下去,要是前面没有落脚的地方,晚上可就惨了。
“先歇会儿吧。”左悄呼出一口气,回头就看到卫明渊面无表情地杵在那儿,一动不动地“瞪”着她。
“不待在临安,我怎么联系我的人?”卫明渊冷声质问。
左悄:“……”
左悄默默走过去,按着他的肩膀把人转过来。
“我在这儿呢。”她说。
卫明渊:“……”
卫明渊气得握拳,“我不管你在哪儿,我要回临安!”
左悄摇头,自顾自地走到后面,把角落的干草弄了出来。
“你真会无理取闹。”左悄吐槽。
又不是她不想待在临安。
再便宜的下房,住着肯定也比这四处漏风的破庙好吧!
可是有人要她的命,她又没办法24小时当超人,那只能躲了呗!
无理取闹的卫明渊:“……”
卫明渊兀地笑出声。
他就知道!就知道这女人都是假意配合想让他放松警惕。
谁知道刚刚那伙人是不是她找人来演的一场戏呢?
左悄去后面转了一圈,刚确认完周边安全性,就听前面传来了卫明渊大吼大叫的声音。
她还以为是那些人追上来了,连忙跑回去……却只看到卫明渊自己拿着烧火棍一边挥舞一边大喊。
十分疯癫。
左悄:“……?”
左悄刚要靠近,疯癫的卫明渊却似有所感,拿着烧火棍就朝她袭来。
然后被脚下的干草绊倒。
摔得脸朝地。
左悄:“……”
左悄大为震惊,捡起滚到脚边的烧火棍戳他。
“如果不想活了的话,你可以叫我帮忙。”左悄不理解,但尊重,“你这样是摔不死的。”
卫明渊:“……”
卫明渊万念俱灭,几乎是嘶吼着喊道,“滚开!”
然后整个人就一动不动。
左悄莫名觉得他很惨。
快赶上自己了。
于是左悄过去掰开他的嘴,给他喂了两口生命水。
没摔死的话那还是先活着吧。
卫明渊在怀疑人生。
见他没什么动作,左悄便独自走到了门口的柱子旁,看向四周。
大雪纷飞,连个拉屎的鸟都没有。
左悄认命地找系统要地图,准备重新规划路线。
但鼻尖却忽然嗅到一股异香。
左悄几乎是下意识地屏息,同时却也莫名生出一股熟悉的感觉。
好像在哪儿闻过。
沉思间,视野里却出现了一抹红影,格外醒目。
左悄心中警惕,不动声色地抬眼望去。
那人撑着一把油纸伞,红衣随着风雪飘动,步伐款款。
怪优雅的。
左悄多看了几眼就收回了视线。
因为对方貌似只是路过,并没有要进来跟他们共享一个破庙的打算。
而且左悄没有感觉到杀意。
直觉可信。
左悄松了口气——
可那股异香陡然浓烈了几分。
脑子尚未反应,她的腿已经条件反射般地踢了出去。
伴随着一声痛呼声响起,左悄回头,看到的便是红衣女人狼狈落地的画面。
至此,左悄的脑子才反应过来。
这异香大概也是从这红衣女子身上发出来的,而她差点就放松警惕被对方钻了空子。
江湖果然险恶。
多残暴的世界啊!
左悄默默感叹,然后走过去准备盘问……结果她刚走近,那红衣女人就抬头,阴恻恻地看着她。
“左悄——”红衣女人颤颤巍巍地爬起来,指着她控诉,“连师姐我你也敢打!师姐我也是要面子的好不好!!!”
左悄:“……”
女人已经站起来了,她揉着刚刚被踢中的腹部,一脸狰狞地放狠话,“你等着瞧!我回去之后就找师父告状!你这小白眼狼儿,不回去看师父就算了,现在连师姐都不放在眼里了,一走就是七八年,要不是……”
说着,女人却猛然一顿,原本控诉的眼神在看到左悄的左耳时顿时变得凝重。
“你的断情蛊呢?!”她愕然瞪大双眼,看左悄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左悄:“……”
什么玩意儿???
“你……”红衣女人盯着她看了又看,最终问道,“你恢复记忆了?”
左悄摸摸鼻子,摇头,“你猜反了。”
红衣女人:“……”
红衣女人:“什么?!!”
她不可置信地绕着左悄走了好几圈,难以想象,“所以你反而失忆了???”
“这不可能啊……”她喃喃几声,又飞快抓过左悄的手探了探。
这一探完,红衣女人看左悄的眼神就更惊恐了。
“五脏六腑都烂成这个鬼样子了,你还能一脚把老娘踹飞???”红衣女人呼吸一滞,斟酌着问,“你是人是鬼?”
左悄:“……”
左悄缩回手,还是先礼貌问了一下。
“美女,你谁啊?”
美女本人:“……”
她一巴掌拍脑门儿上,终于相信了左悄失忆的事实。
“你以前嘴巴从来没这么甜过。”她淡淡叹息一声,然后一瘸一拐地走过去将自己的破伞捡起来,摇身一变,她又恢复初见时的优雅。
“悄悄,我是你师姐,以后你可以叫我孔雀仙子,或者是孔雀美人。”美女笑得动人。
“哦。”左悄恍然,喊,“师姐好。”
孔雀:“……”
“也罢。”孔雀又把破伞扔了,拉着她往破庙走,“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算了,你都失忆了,问也是白问。”
孔雀绞尽脑汁地想着该问些什么话,然后走进破庙后又看到地上躺了个男人。
她一怔,耳边传来左悄的解释。
“师姐,这是我相公,连城。”
孔雀:“……”
这一瞬间,孔雀看卫明渊的眼神都变了。
区区一个瞎子,怎么可能入得了她师妹的眼睛……定是这男人在她师妹失忆又重伤的情况下趁人之危,钻了空子!!!
该死。
躺在地上的卫明渊忽然就觉得周身又冷了几个度,他回过神来,微微蹙眉,问左悄,“有人来了?”
左悄又跑过去把他扶起来,“我师姐正巧路过。”
卫明渊:“……”
一个左悄就够对付了,现在又来了个师姐。
他心彻底凉了,整个人多了几分淡淡的死感。
孔雀对他的厌恶又多了几分。
看看,连师姐都不会喊一声,这明显是没把她师妹放心上。
该死!
卫明渊陷入自闭,左悄倒是趁机跟孔雀说了会儿话,试图了解原主的过去。
然后就得知原主是弃医从武,从此一去不复返,忙得连师门都没回过一次。
所谓的断情蛊,是师父为了给原主调养身体用的一种特殊方式……但现在,孔雀告诉她,她身体里的断情蛊不见了。
左悄:“……”
左悄陷入沉思,原主的失忆和中毒大概跟这个蛊有关。
旁边孔雀情绪也低落了几分,偏头再看左悄,代入她失忆又被男人骗的经历,孔雀莫名觉得她整个人都多了几分傻气。
孔雀怜惜地摸了摸她的头,不由问道,“你怎么会带着那男人躲在这破庙?”
左悄也很苦恼,“有人追杀我,我功力不如从前,只能先躲躲。”
说罢,她又想起来问,“师姐你怎么会路过这儿?”
孔雀沉吟:“我听说这边有人被追杀,过来看看能不能做做生意。”
左悄:“……”
孔雀:“……”
两人陷入同款沉默,片刻后,孔雀又恢复正经,盯着她道,“事不宜迟,你体内的毒再不解,别说武功,就是命都没了……跟我回山谷去。”
左悄眼睛微亮,“好啊!”
孔雀又道,“把那个男人扔了。”
左悄一顿,“为什么?”
孔雀敲她脑袋,“男人进不去山谷。”
左悄:“……”
左悄叹息,摇了摇头,“那我暂时回不去了。”
孔雀不解:“为何?”
左悄说:“我现在离不开这男人。”
孔雀:“……”
左悄补充:“物理意义上的。”
孔雀:“???”
左悄挠挠头,只能一脸神秘地摇头,“师姐,你放心吧,等他的事情处理完,我肯定跟你回去。”
孔雀幽幽地瞥了柱子旁的卫明渊一眼,最终收回视线,不再多言。
“那你的毒还是要解。”孔雀又拍了拍胸口,很是义气,“你且放心,师姐虽然还没完全继承师父的衣钵,但给你吊着命的本事还是有的。”
左悄却缓缓扭头,看着孔雀的眼神重新亮起。
“师姐!”她满是期待,“那你的医术一定很高吧!”
孔雀谦虚笑笑,“天下第三吧。”
左悄高兴得原地蹦了起来。
这不就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吗?!
她就知道!她可是带系统的女人,怎么可能找不到名医!
这不就是名医吗?!
“太好了!”左悄巴巴地望着孔雀,说,“那求师姐给我相公治治眼睛吧!”
孔雀:“……”
孔雀不笑了。
三日后。
临安城内。
一行人看着小巷中的尸体,心里沉了又沉。
“这定是三殿下派出来追杀殿下的人。”一人给出猜测。
“应该还有另一批人。”有人发现细节,“你看他们身上整齐的刀口……那人武力恐怕极高。”
“那殿下他……”
为首的人呼出一口气,他镇定下来,挥了挥手,交代下去。
“先在城里打听一下,看看殿下是否在这城内出现过。”
“是!”
这拨人很快散开。
没多久,另一批人又闻讯赶来。
“护法!”有人蹲在赤脚人身边,“找到了。”
护法沉默地走近,只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
“看来我们还是来晚了一步。”这些人尸体都冻僵了。
他点了个人,“你回去告诉阁主,其余人继续搜!”
“是!”
这一批人火速离开。
没多久,第三伙人又找了过来,他们同样仔细查看了地上的尸体。
“怎么样?”身后一人微微眯着眼睛,“能确定,是她吗?”
同伴摇头。
“继续找。”那人闭眼,“宁可错杀,也绝不放过!”
……
左悄自然不会知道临安城内的热闹,此刻她已经带着卫明渊跟着孔雀来到了另外一个城池。
“师姐,那三个字怎么念?”
“玲珑城。”孔雀解释。
左悄有些期待,“这里真的可以赚到钱吗?”
“……你怎么只想着钱?”孔雀点点她脑袋,“不要忘记了,我们的目的是药材!”
哦,对的。
无论是给左悄吊命,还是给卫明渊治眼睛,孔雀都需要收集几味珍贵药材。
而左悄身仅五两,而且那珍贵药材也不是有钱就能买得到的,所以孔雀告诉了左悄一个渠道。
玲珑城内有个拍卖会。
而拍卖会里,什么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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